老秦找了一个对话之间的有利间歇处,插进来说:“都是老朋友吗,当然了解我们公司的情况,‘老美’有时候死板,还不如咱们灵活……朱丽也没办法,她还要面子,常常用自己的工资招待朋友(老秦故意这么说,事实上是,招待费一般都由公司报销的),我看出来了,你们之间的交情不浅。”     老杨说:“我们还不是冲着杨萦,别的不说话,就说运费价格吧,你们船公司的价格比‘总统’、‘海陆’都高,同‘韩先’比就更不行了……”     杨萦说;“象你们这样有实力的大公司运费,价格差并不是贸易中的唯一因素,你们不会为极小的运费价格差而每一笔贸易都去找船东,那样,忙碌中的损失和误差也许远比运费差价大得多,你们同样需要服务好、信誉高、可以长期合作的伙伴儿……就象我们需要你们一样。”     “一家子妹妹,太厉害了!”杨部长说,说着给自己点了一颗烟。“我有一个体会,谈生意,人的因素最关键,你不信?”杨部长瞅着也在吸烟的老秦,老秦大概没要表示什么,他只是保持着吸烟的那种习惯姿势……杨部长认真地说:“这么说吧,如果我要采购一个设备,如果对方是个体户,搞不好一见面我就得调头走了,如果对方是市长、局长,我可能很快就做出决定,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杨部长的属下都说了“有道理”、“是这么回事”之类的赞同话,老秦将烟头在烟缸里撞了撞,说了句让杨萦都意想不到的话——“我想我同意你的看法。”杨萦想笑,商社也有潜移默化的作用,想不到老秦会说出这样文绉绉的句子。     谈到这时,大家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谁也不好意思在那些镀银的餐具面前过于留恋了,何况,两位服务员总是殷勤地围在你的身边。杨部长就说:“去唱一会儿歌怎么样?……一家子妹妹,去歌厅不用你掏钱了,我付帐。”     “不要客气,”杨萦连忙说,“我这个人比较习惯善始善终的。”     “那样,是不是有点不公平。”杨部长故意幼稚地笑着。     “公平,”杨萦说,“我们之间一直很公平。”     杨萦在整个晚间一直制造着冷静的气氛,在来“东方”娱乐中心的路上,她就想到杨部长会答应的,同时,她也想到了杨部长答应将七个箱给她后,一定会说些让她领情的话,客户是上帝,现在船公司竞争比较激烈,光她们那个酒店里就有六家大的船公司,人家通过哪家都可以走货,在哪家船公司走货都有个情面问题,杨萦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也许正是要把握这一点,她才不断控制着杨部长自我肯定的心理,既不破坏他的心境还要打消他的心理“负担”,如果杨部长总有“别人欠他的,都是别人对不住他”的心理负担,那杨萦就麻烦了,她只能获得一次性的客户。扬萦所以这样,主要是想抓牢一个稳定的、公平的客户……     大家到了三楼的歌厅,歌厅里的灯光极暗,除前边投影的卡拉OK画面外,头顶上只有紫光管,那灯光除了能使白色的衣饰特别精白以外,人的皮肤显得毫无血色,而面部就更难以入目,对方的瞳孔是棕色的、嘴唇灰白……老秦坐到圆沙发里之后,就开始用手揪衣服上雪花似的白点儿,有的没揪下来。杨萦小声对他说:“是灯光作用。”     “我知道。”老秦笑一下。     杨部长坐在杨萦身边,他的脸一直向杨萦耳边凑,酒气打在杨萦的正脸上。     杨部长在音乐伴奏下,对杨萦说:“老哥全是为了你,不然,我不从你们那儿走货了。”     杨萦将一杯矿泉水递给杨部长。     杨部长喝了一口矿泉水,见大家都坐着,他大声喊:“点歌点歌,该唱歌的唱歌,该跳舞的跳舞!”     几个人立即去点歌,不一会儿的功夫,杨萦和杨部长整个儿被映上蓝色。     ……前边开始唱歌了,杨部长又凑过脸来,酒气也扑过来。杨萦是最反感酒气的,单独从瓶子口儿闻,她不反感,甚至觉得有点刺激性的清香,可从人的嘴里呼出的就不同了,掺上了胃内消化液的混合气味,一股发酵了的气味,那气味常常让杨萦发呕。     杨部长送着酒气说:‘我和你说的你听明白了吗?我全看你……你放心,我在这位置上,所有的货都给你……”     “谢谢!”杨萦说,“谢谢你对我和我们公司的信任。”     “狗屁公司,”杨部长打了一个噎嗝儿,“我不管公司不公司的,我就管你……”     “我这人犟,一般人都瞧不上眼儿,……我崇拜你!”     黑暗中,杨部长悄悄把杨萦的手握住了。     杨萦的身子一抖,她顺势将杨部长的手拉住,说:“走,我们俩跳一个舞!”     “好。”杨部长说。     跳舞的时候,杨部长的腿有点发软,看来,杨部长的酒没少喝。     “一家子妹妹,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你今天有点过量了,”杨萦停顿了一下,又说,“酒大伤身呀!”     “没事,这点酒不算什么……”     杨萦跳舞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并不十分成功,她以为可以控制住势态,可事物原本就是复杂的,杨部长十分老练,看来,挑战和迎接挑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它将时时伴随着你……     “你唱一支歌吧,你的嗓子不错!”杨萦对正欲将她拉近的杨部长说。     “好吧!”杨部长只好去点歌。     杨萦回到座位上,她小声对老秦说:“一会儿散场,你主动提出送我。”     “明白!”老秦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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