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思铭感觉到依舒所独有的使人晕眩的气息,感觉到依舒浑身颤栗着,依舒紧紧抱住他的头,呼吸正打在他的耳边,他知道依舒一样对他充满着激情,这就使得曾思铭更加无法按捺已腾腾燃烧着的热情,他就仿如一匹牛圈里困倦已久的公牛,突然冲出围栏,在一片绒嘟嘟的草地上狂奔起来,它左右冲撞着,使尽浑身的力气冲撞着,渐渐地汗水将他身上的毛打起了绺儿……     一切都平息了,曾思铭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再看依舒时,依舒已是满眼泪水。     曾思铭去擦依舒眼窝里的泪,依舒把头埋在曾思铭的怀里,她喃喃着:“……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有生以来,第一次……”     曾思铭紧紧拥着她,附在她耳边说:“我也是,真的,我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成功,你使我很荣耀……”     依舒哭得更厉害了,她断断续续地说:“你真是个坏家伙!我恐怕真的爱上你了……坏家伙,本来今年、今年我要出国的,……我,原本不想找麻烦,……坏家伙,这回麻烦来了!”     ……     曾思铭记得他们在沙滩之后就去爬那至少70度陡坡的石山,单从肉眼判断,那石山有直立的感觉。曾思铭说:“我们爬上去,敢吗?”     依舒说:“只要你敢我就敢。”     他们就真的向上爬了,爬了十余米高,曾思铭也感到问题挺严重的,那些裸露的岩石很坚硬,属于新生代造山运动时的产物,然而石块与石块之间却时有松动,那些石缝之间又很少长树,这就使得他们向上攀登增加了难度。过后曾思铭一想登山时的情景就有些后怕,如果自己稍有不慎,一失足,不仅自己连同依舒就会藏身岩底,说不准报上又增加了一个新闻……     登山时他不断提醒依舒不要往下看,尽管如此,他还是浑身冒汗……他们是在西天的余晖扫来的时候登到石山顶的,那上边就是临海公路,到达山顶那条公路上时,曾思铭突然觉得这世界竟如此美好。     依舒说:“真令人难忘,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这次冒险行动。”     曾思铭说:“还有一些险山让我们去爬呢!”     “坏家伙!”依舒说。     曾思铭洗过之后,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中午了,看一眼办公桌子上的工具,他准备再去湾南看一看,如果在那里建“水下世界”,还有一些基础数据没有搞到,比如水下的岩洞问题,比如建人造堤所面临的跃浪问题……他准备在请专业技术人员来之前把一些外围情况搞清楚,这样既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又可以节省一些勘探设计经费。     曾思铭拿着照相机从自己居住的那间简易房出来,沿着门前那条石阶向下走去。那条石阶下边就是浅水湾,浅水湾差不多有十里长,浅滩上积了大片的盐碱地,远处看白花花的,连草都不长,伪满时,这儿是日本人的盐场,光复后就荒芜了。而叫“湾里”的小村子就在浅水湾的滩涂之上的山窝里,山的另一侧则景致大改,成片成片的果林,曾思铭住的就是“湾里”的一间闲置的民房,自从“湾里”后山的高速公路通车,给湾里这个小村子也带来了生机,临通向高速公路的那条乡级公路边儿开了一排汽车饭店、旅店,那条乡级公路也将要拓宽,因为新扩建的码头的主要运输线要从这里经过,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条件,曾思铭才意识到浅水湾的发展前景。三个月前,他将他的想法与湾里的村长李大社谈过之后,李大社拍着胸脯支持他,地的事儿李大社负责,曾思铭负责设计,双方共同引资,如果成功,曾思铭将在未来的娱乐公司里占有百分之十的股份……三个月,曾思铭几乎花掉了他这些年来攒的所有积蓄,到这时,他已经向“湾里”借债近二万元,唯一让他欣慰的是项目本身,他就快干完了。     “曾哥!”有人喊他。     曾思铭回头瞅一瞅,“四海香”饭店的服务员云香站在他家的房头喊他:“村长叫你去吃饭,还有日本尤老板。”     曾思铭不错的心情让那位叫云香的服务小姐给搅得变了味儿。                                      八     曾思铭迈着大步向“四海香”饭店走去,叫云香的服务小姐跟在他后面,她是李村长远房的亲属,是内蒙农村的,至于什么亲属曾思铭也没搞清楚,不过,曾思铭看到她就觉得头老大。     “曾哥,你不能慢点儿,想累死俺呀!”云香在后边说。     曾思铭没言语,他继续迈着大步。     云香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她终于赶了上来。“曾哥,”云香一把拉住曾思铭的胳膊。(曾思铭喝醉那天,云香同他跳舞,他有如飘浮的感觉,对方是异性,这一点时时拨动着他那根敏感的神经,他几乎忘记对方的手指甲盖里都是油泥,也忘记云香那黑乎乎的脖子。)平时,云香总是不得体地在脸上抹厚厚的一层增白霜之类的化妆品,黑脖子就更加明显,他也几乎忘记了他比较反感云香与过路司机的调情声调儿,那声调儿让他觉得胃里不舒服,不过,他还是得去那家饭店,他没有时间自己开灶。唯独那天,李村长过量的酒让他燃烧起来,他搂着云香跳舞的时候,时时觉得自己晕眩,云香身上的浓烈化妆品味儿不断刺激着他,他想他一定是糊涂了,在李村长宣布关灯之前,他就将脸贴在云香的脸上,云香一掐他的胳膊:“唉呀妈呀,曾哥真敢干!”说完,云香就将嘴唇贴了上来……尽管那时所有的灯还没关,可在朦朦胧胧之中,跳舞的都各自跳舞,谁也不会注意曾思铭和云香的,然而这时,曾思铭被云香的反应弄清醒了一些,他又与云香保持着距离与平衡……     “曾哥,”云香见曾思铭把胳膊抽开,嘟着嘴说:“这几天咋啦?咋不去饭店啦?”     “这几天忙。”曾思铭说。     “那你就不想小妹啦?我可天天想你呀!”云香说。     曾思铭觉得头嗡嗡直响,他还一直向前走着(跳舞之后,李村长还拉着他喝酒,喝得他吐了三次。李村长也目光模糊,他趴在曾思铭的耳边说:“找、找个小姐陪陪你。”)。     曾思铭还迷迷糊糊的。     他似乎看见两个小姐神兵一样坐在他和村长中间,村长对他笑一笑,说了句注意身子骨什么的,就搂着一位小姐摇摇晃晃出了小包间,包间里只剩下曾思铭与那位小姐,那位小姐笑着,随即灯被关掉了,一个带着凉气的头搂到他的怀里……他醒来时,天刚刚亮,曾思铭发现他身边是赤裸着的服务员云香,他愣住了,他连忙穿好衣服,正要出门,云香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对不起云香,我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我做,什么了吗?”     “还问我?”去香白了他一眼,“你真猛呀!”     曾思铭的头嗡嗡直响……     “曾哥,你可别丧良心,俺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听俺的话了吗?俺可不是好欺负的,不信咱就试一试!”     “试什么?”曾思铭回过头来。     “试什么?你要光想占俺的便宜,俺就…就死给你看!”     曾思铭傻了。     来到“四海香”那间曾思铭十分熟悉的里间,村长李大社和日本海植株式会社的社长尤野琦正坐在火炕上等他,李村长露着镶金边的牙说:“曾工,我正和尤老板谈游乐世界的事,尤老板说他回日本找一些朋友入股,怎么样?咱还有啥说?喝,就是个喝!”     曾思铭对尤老板点了点头。     尤老板笑着说:“曾先生辛苦了。”     曾思铭慢慢地坐到炕沿上。李村长说:“上来上来,就咱几个人,……云香!一会儿过来陪着喝酒!”     曾思铭只好脱掉自己穿的水靴,上炕陪着尤先生坐了下来。尤先生是日本户口的中国人(尤先生自己的话)自然不用按接待外宾的礼节来做。以前,曾思铭见过尤先生两次,只是没在一起深谈过,对于尤先生他还多少有一些了解。尤先生从去年开始就与李村长联合做水产生意,据说效益并不乐观,好在尤先生是中国人,他好象觉得在中国发展的机会能多一些。尤先生是1978年出国的,他的老伴是日本孤儿,土改时,因为他当过几天满军(满洲国士兵)一直就在松花江中游的那个屯子里混着,娶不上媳妇,后来遇到了叫美子的日本孤儿,谁都不敢收留,他就捡了“洋捞”,美子一连串为他生了七个孩子,那些年,他家的日子过得吃上顿少下顿的,谁想,去日本十几年,他就成了日商、爱国华侨,虽然他已年过七十,仍然精神饱满,每次喝白酒都能喝上半斤……曾思铭并不知尤先生的实力,不过,他不会放弃任何可以争取到的机会,机会让他干劲儿无穷,浑身发热。     李村长说:“曾工你给尤老板讲一讲,我把你的设计图给尤老板看了,技术上的事儿我整不明白,还是你说吧。”     尤先生说:“不用了,不是有设计方案吗,我看那个就行。”     曾思铭笑了笑,自己点燃了一颗烟。     “来,为了咱们合作成功,干一杯?”李村长倡议。     “还是慢点喝吧!”尤先生说。     曾思铭瞅瞅尤先生,又瞅了瞅李村长。     李村长说:“好,慢慢喝,多吃菜。来,尤老板,这有你爱吃的生拌海参、生海蛎子……还有生鱼片。”     “好好。”尤先生点头。     曾思铭独自把杯里的酒喝了,他夹起一个盐水煮的螃蟹,这时,他才觉得胃里挺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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