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解放六十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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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茂花红(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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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雨丝
耍天门刀的弟兄(节选)
相会在星期五(节选)
夏大拉(节选)
死灰(节选)
豆腐王
情惑(节选)
日月
鸡肋(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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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不一色(节选)
歇马山庄的两个女人
一顿温柔
英雄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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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肋(节选)
作者:高书堂
    这几天刘逸云阴着个脸,一脑门子官司,桂芳也不去惹他,顺着脸侍候。这天回家吃了饭,两口子端着板凳去门口风凉,等儿子回来。刘逸云就叨叨评职称的事,唉声叹气。桂芳说:“你使劲想想,有没有认识老金的,求他说说好话,搭点礼也成,说不定就有活口。”
    刘逸云就使劲想,也想不起谁能和老金过上话,就又唉声叹气。
    桂芳:“评职称就那么重要?叫你吃不好睡不好?”
    刘逸云说:“你不知道,我高中毕业没考大学后悔一辈子。我念书是在重点校,全班大多数都考了大学,所以我毕了业后就不愿与他们来往了,怕矮了一截。眼看这么个好机会,错过去就完了。要说都按政策把我卡下来我没有话说。哪个单位不弄虚作假?痴呆傻熬到年头能评上高级教师,我刘逸云差哪儿?孙淑珍哪会教学?老冯保着她,她报上了,叫人心里怎么能平衡?”
    过了“七一”,天气越来越热。刘逸云本来就苦夏,加上工厂的事家里的事闹心,饭就吃不下,眼瞅越来越瘦。桂芳说,要不再买几斤鸡翅。刘逸云不让。米大夫的丈夫又催调走的事,刘逸云也没给明确的答复,说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儿子考试那天,下着小雨,不少家长给孩子打车送去考试。桂芳说:“要不咱也打辆?”
    刘逸云说:“摆什么谱,还不知考个什么样。”
    到底不放心,抽空去考场看看。正赶上儿子考完第一科,是语文。儿子兴奋地告诉他,作文题押着了,题目是在两史一情教育活动中,他把刘逸云准备的范文套上了,正合适,老师说正对题。问别的同学,都说考得不好。刘逸云心里高兴。嘱咐下午外语好好考。儿子说,不要紧,他和春波对了暗号,用脚摆的姿势联系,选择题答案有把握。刘逸云说你小子把精神头都用这上了,哪像我的儿子。又掏出五块钱给儿子晌午买点什么吃。儿子说妈妈给了。刘逸云说,她是她的,我是我的,好好考。洪春笑笑说,那行。没事我走了,老师在那边临阵磨枪呢。说完跑了。
    晚上回来,问儿子外语考得怎么样。洪春愁眉苦脸地说全拧了,暗号对错了,本来答对的也改错了。刘逸云也懒得批评他,说了几句宽慰鼓励的话,催他早睡早起。
    考完最后一科,洪春回家往炕上一躺,不吱声,瞪着眼睛直盯盯地看天花板。
    刘逸云问:“怎么着,考得不尽如人意?”
    洪春一骨碌爬起来问:“我高中考不上怎么办?”
    刘逸云说:“那就念职高。”
    洪春说:“我不想念了,你给我找个活干吧。念职高出来还是当工人。”
    刘逸云说:“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咱家就这么个小子,你奶奶怎么嘱咐你的?一个男孩不多读点书,将来还有什么出息?”
    洪春说:“我志愿报高了。报你原来教学的那个学校,人称小重点,录取线很高。要不你给我通融一下,弄个特招指标,就不受录取线限制了。”
    刘逸云心里就悲哀起来。儿子念书心劲不足,歪门邪道门槛倒蛮精。寻思会儿说:“努力下看吧,别指望。”
    第二天跑回原来教书的学校,先扑语文组和老同事见见面,又找吴子渊老师探讨儿子的事。吴子渊和他的私交甚笃,对社会问题颇有洞察,点子也多。听了儿子的情况,觉得进本校有些难度。如果刘逸云没离开学校,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有先例。人走了,茶凉了,就不好办。现在校长是原教导主任郭仁嘉,他也难。特招指标是有,但是给足球队预备的。这所学校是足球重点校,每年有十五个特招指标,校方总是卡下几个,留给市区领导和共建单位;有时还要打点税务局、电业局,校办工厂有求于他们。吴子渊分析,你就凭老校友的关系是拿不到这个指标,必须用智。刘逸云问怎么个用智法。吴子渊笑道,你先去找郭校长谈谈,回来再说。
    刘逸云就去找郭校长,红着脸说明来意。郭校长拉开抽屉说:“看看吧,这些都是市区领导和共建单位送来的名单,电业局和税务局的都回了。这些人咱都得罪不起。教委领导得罪了,人事上、财政上咱们还能好过了?共建单位呢,人家一年拨咱不少钱,不照顾也说不过去。我总共十五个指标,总得招进十几个足球特长生组成个像样的球队吧?余下三四个你说能不能摊你头上?你是老同事了,我不便用话搪塞你,叫你抱着希望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逸云嗫嚅道:“我也知道你难。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指望他考大学,只想把高中知识学到手。将来工作了,他倘若知道知识有用,考个业大电大也有基础。若念职高技校将来前途可就渺茫了。”  说着眼圈红了。
    郭校长安慰说:“孩子前途也不全在读书上。这样吧,我给你指条路,你到区教委找吕副主任,也是咱们的老同事。如果他能给学校增拨一个特招指标,我就给你,你看如何?”
    刘逸云说:“全凭老同事照应,事成必有重谢!”
    郭校长就板下脸来说:“老刘你这说到哪儿去了?我郭仁嘉要是这样的人早就发了。咱们都是教员出身,我看你为人忠厚老实鼎力相助,否则不会跟你费这么多口舌。”
    刘逸云又回语文组,把情况给吴子渊说了。吴子渊认为郭是把球踢出去了,让刘逸云将计就计,去找吕主任,就说校方同意收,请吕主任给弄个指标。迫他表态。
    刘逸云说:“分手这多年,从不去看人家,如今有事去找人家,抹不开脸。”
    吴子渊背着手笑道:“好个刘逸云,你搞不正之风还要堂而皇之,天下好事叫你占全了。有枣没枣一竿子,脸皮值几个钱?你看现在有权有势的有几个有脸皮?”
    刘逸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又蹬车去区教委。出了校门又想起,该不该给郭校长送点礼,就又回来问吴子渊。吴子渊说:“我说事难办就在这儿。若是别人,送礼校长倘或能要,你一个老同事,与本校老师皆熟,收了礼他还怎么做人?你这事若办成了,一分钱也不用花,就看你老弟的造化了。”
    到了教委,一身热汗。在走廊晾干了才去敲副主任室的门。肚里早就打好了与吕副主任讲话的腹稿。推开门看,屋内空无一人。退出来在走廊等了半天。一个过来上厕所的人问找谁。刘逸云说了。人家告诉他吕副主任出差了,下周一回来。刘逸云只好往单位奔。
    堵了几回,总算找到了吕副主任。吕副主任听了郭校长的话就生气了,说这老郭也太滑头,把球踢给我。他不打申请报告,我凭什么给他指标。你还得找他。刘逸云又找郭校长。郭校长也不高兴,说老吕不够意思,画圈让他往里跳,出了事往他身上推。就说再研究研究吧。又问起工厂职教评职称的事,问市教委职改办有没有人。刘逸云说了夏莉。郭校长眼睛一亮,说他老婆评职称就卡在职改办,问能不能说说话。刘逸云说问题不大。郭校长拍拍他肩说:
    “老同事多给美言几句,令公子的事我办办看。”
    刘逸云想,好了,这回找到钥匙了。下午去跑夏莉。夏莉很痛快,说给老郭去个电话。下班时,郭校长就来了电话,说你儿子的事研究定了,明天来拿表吧。”
    刘逸云撂下电话,坐在那儿呆愣了半晌。

    前些日子,孙淑珍又是秧歌又是戏,办公室里数她春风得意,这几天突然没有动静了,上了班就坐在那儿上神,和老冯上教室嘀咕的次数也多了,刘逸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果然小梁悄声告诉他,孙淑珍的申报在教委职改办卡住了,老冯跑细了腿,职改办那个厉害老婆就是不松口。刘逸云不动声色,沉住气要看个究竟。
    这天下午,老冯把刘逸云找到教室问:“你职称的事再没到局里找老金吗?”
    刘逸云故作无奈地说:“找也没有用,算了,评不评的也没大意思。”
    老冯说:“听说你教委有熟识人,没去找找?”
    刘逸云说:“熟识人倒是有几个,懒得去找他们。人都是势利眼,我如今混到这个份上,谁还肯为我伸腿?”
    老冯说:“咱们教育科眼看长不了,我也该退了。惟一的心事就是你和孙淑珍。要论水平呢;你第一;要论工作哇,孙淑珍没挑的。你们俩要评不上高职实在冤枉。你是卡在局里,孙淑珍卡在市里,把你们俩的问题解决了,我退下来也就问心无愧了。”
    刘逸云心中暗笑:你个老狐狸,跟我搞交易。夏莉还真有两下子。就说:“行啊,我跑跑看。”
    老冯果然就去忙活开了。刘逸云这儿却按兵不动。他给夏莉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夏莉让他沉住气。果然,住不多久,小林子就来找刘逸云,说局里老金和有关部门反复研究,刘逸云可以申报,申报表的填写得再做点技术处理。刘逸云又重新修改了表报交上去。不久小林告诉,他和孙淑珍的表,教委职改办都收了。
    办妥了儿子和自己的事,刘逸云心里踏实了一半。仔细琢磨,办这些事也不是很难,关键是要找对门路,心里暗暗埋怨这几年自己是怎么混的,周围的人都有自己的关系网,一个个像蜘蛛,在网上自由穿行,自己却糊里糊涂忙教学,叫人挤来挤去,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卖力工作,找找关系,混得也不至于到今天的地步。又寻思,以前也没逼着,这一逼把自己的关系网给逼出来了,从道理上倒感谢老冯。
    安下心来,又琢磨厂里人事改革的事。厂里改革初步方案虽然下来了,但各科室如何调整还没有具体落实。按道理,教育科合到劳资科,他应当留下来。可老冯虽然这回帮了他忙,心里却恨得要死,绝不会给厂长说好话,大意不得。他这回要主动出击,不能坐等任人摆布。听人说,厂长儿子今年工大毕业,面临分配,厂长忙着托人给儿子找个好地方。就寻思,若能给厂长帮上忙,自己地位就有保障了。刘逸云就想起丁得轩,忙给丁得轩打电话联系。丁得轩打着哈哈说,你老弟也学会走上层路线了。这样吧,叫他来我见见,若合适我就留下来,若没有真才实学,我这儿也不白养老爷子。刘逸云就高高兴兴地找厂长。厂长也高兴,打发儿子去面试。结果真成了。厂长嘱咐他这事别出去乱讲。刘逸云狠狠点了点头说:“这我知道。”
  
    这天晚上回家,儿子高高兴兴地告诉他,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全家高兴。桂芳听刘逸云夸了几回“板桥”好喝,狠了狠心,买回瓶“板桥”,炒了几个菜庆贺。全家乐呵呵吃喝一顿,很晚才睡觉。
    熄了灯,桂芳来缠磨他。他蓦地想起,自从那回拉肚子,就一直冷落了桂芳,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就揽过桂芳亲热。桂芳拍打他的脸说:“一股酒味,熏死人!”
    刘逸云只是嘿嘿地笑。他好久没有这么心情舒畅过了,也不顾桂芳的佯嗔,自行其事。
    窗外秋虫吟唱。刘逸云想起快立秋了,这天没觉得怎么热夏天就快过去了。

    刘逸云闲下一想,这一夏天这么多事多亏夏莉帮忙,得好好谢谢;就跟桂芳要了一百块钱要请请夏莉。桂芳痛痛快快掏出钱。他电话约好夏莉,下班到教委门上等她。夏莉今天打扮格外惹眼,紧身牛仔裤,身着宽松的真丝花衬衣,盘着头,化淡妆。刘逸云和她到了一家中档酒楼坐下。夏莉抿抿额边碎发说:
    “老夫子约我出来,准备多高的消费?”
    刘逸云嗫嚅道:“百十元总够吧?”
    夏莉格格笑了,说:“你呀你,没钱就别摆谱儿。算了,我请你。”
    两人对酌,刘逸云说了些感谢的话。夏莉止住了他的话问:“逸云,还记得那年下乡抗旱你救我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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