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解放六十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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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序
叶茂花红(节选)
迷人的海
无声的雨丝
耍天门刀的弟兄(节选)
相会在星期五(节选)
夏大拉(节选)
死灰(节选)
豆腐王
情惑(节选)
日月
鸡肋(节选)
仕途(节选)
机关·机关
海天不一色(节选)
歇马山庄的两个女人
一顿温柔
英雄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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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惑(节选)
作者:孙甲仁
    好久没进舞厅了,如果不是朋友弟弟从省城来,我绝对会谢绝那种对我来说已不成为诱惑的邀请。但去了之后我就不容置疑地对自己说:你太该去了!
    这个冬日下午4点左右,我正被一个难产的短篇弄得云笼雾罩的,朋友老齐意外地敲响了我的房门。老齐说:我往文联打电话你不在,便估计你是在家写字了。我找你有两件事:一是诗人黑子要来市内住两天,你能否给找个地方住下来?我说:你和黑子挺熟吗?老齐说:不太熟。黑子是扑柳来的,柳求我,我没办法,就只好转而求你了。我说:住下来没问题,只是不知黑子此行有何贵干?老齐说:我想原因大概有二,一是为自己活动调市区的事——我疑惑地打断老齐:这小子怎么要调到市内来?他在他们县任文联副主席,不是挺滋润吗?老齐说县文联副主席有其名无其利,黑子是个脑瓜很活的人,想下海的心久矣;听说市内的一家广告公司有意要他,他岂肯错过机会?顿了顿,老齐又说,黑子来市内的第二个原因,大概是应柳之约为其写评论。我说:不是大概而是肯定,柳早就想请人写写她了,但诗人是他妈的吹出来的吗?老齐笑笑,继续说:我找你的第二件是晚上请你去跳舞,不知有无兴趣?我说:这可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个从不下舞场的人怎么突然有了这份雅兴?老齐说:哪儿呀,是我弟弟和弟媳妇两口子来了——这不是快到正月十五了吗,他们来给我们的祖宗送灯。你知道,我弟弟那小子是个玩家,但太高的娱乐方式咱无力承受,只好把他们往舞厅里送了。我突然想到,老齐的那个弟弟是个舞棍子,前年夏天来滨城时老齐就没少为他忙活舞票,我还曾同他进过一次舞场,并陪他游过几处景点吃过一次午饭,彼此混得挺熟。由此看来即便没有兴趣晚上也得去了,否则难免失礼。于是我说:好吧,我去。随即又问道:除了你们几个之外还有谁?老齐说:还想找一两个舞伴,但我们旅游局的那些小丫头们晚上嫌冷不愿出来,不知你是否有合适的人选?要不把柳叫上如何?我说:不行不行!柳就不用说了,你弟弟是个什么货色我们都清楚,如果由于柳而使其夫人受了委屈甚至造成别的什么后果,你我负得起责任吗?老齐深知我与柳的那一层关系,因而取笑道:该不是怕被人夺之所爱吧?我说:操,我现在对她已是避之不及,何有夺爱之惧?老齐说:那好吧,柳就不叫了,我再找找别人。
    老齐走后我心想:老齐的那些女友我大都见过,舞姿怎样暂且不说,反正形象不能恭维。因此心里自然若静水,对晚上的情景不抱任何奢望。
    晚上在蓝鸽舞厅与诸位碰头时我才感到:我大错特错了!
    那个含笑立于老齐身旁的女孩顿时令我惊心动魄!女孩脚穿一双白色旅游鞋,下着水磨蓝牛仔裤,上着奶白色羽绒服,平平淡淡的衣着不但掩饰不住那种独特的秀丽,反倒平添了几份自然和洒脱。用不着任何追忆,我一眼就知道她是谁了!那是我怀里珍藏的芬芳,是我心中独饮的甘泉!我用心也用目光忘情地喊着:青,两年前,你是怎样清晰地印在我的灵魂上!
    那次座谈会上我意外地成为主角。不知是由于这座城市玩文学的太少,还是由于我发的那些东西的确有点质量,反正主持人的语言和大家的目光频频围着我转,弄得我飘飘然仿佛真的是个人物似的。但片刻之后我的这种感觉便荡然无存,甚至马上自惭形秽起来——我突然发现一个极优秀的女孩闪烁在纷乱的会议室里,那女孩默默地坐在我右斜对面的角落里,如同满目浮萍中的一朵夏荷,一双明澈亮丽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别人,偶尔粲然一笑,便微露出白贝似的细牙,整个儿给人一种清雅灵秀的感觉。我突然悲哀地想:与她比起来,我算什么!小说和诗之类被称之为文学的玩艺儿又算什么!
    两年中,我不知多少次在日里梦里想过她。

    现在,她竟梦幻般地站在我的面前,仍是一如既往地清雅灵秀。
    不等老齐介绍,青便微笑着迎向我,一边伸手一边说:我叫端木青,两年前我们曾一道开过会的,当然,你未必会记得我。我故作镇静地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略带调侃地说:怎么会呢,对如此优秀的小姐,我想忘也忘不了啊!你说对吧,老齐?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我下意识地转向老齐。老齐含笑点着头说:当然当然。然后我便依次与老齐的弟弟大齐及其夫人打招呼。大齐还是那种公子哥儿派头,衣着入时,举止洒脱,与憨厚朴实的老齐毫无共同之处。大齐的夫人姿色平平,但气质尚好,眉眼之间不乏知识女性中常见的那种灵慧之气。但不知是由于初次见面还是由于来自省城,其表情很有些矜持,与她打招呼时仅无言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向我伸出手来。这样也好,因为我坚信握她的手绝对不会有握青的手那种美妙无比的感觉。
    由老齐引路,一行人潇潇洒洒地步入舞厅。
我历来认为,能使男人感兴趣的女人大致可分为两种:一种女性味儿十足,如同秀色可餐的丰润果子,专门供男人们想那事儿和干那事儿,用时髦的话说便是极具性感,如写诗的柳恐怕便属此类。另一种是如同含雨带露的秀丽花朵,几乎令人不忍触动,而只能情意满怀地用眼睛去温柔她用心去爱抚她,青无疑是属于这一种。
    如今这年月,好像前一种女人越来越多,而后一种女人则越来越少。尤其是那段时间,我正被柳丰满亢奋的肉体弄得腻歪而疲惫,因此最初一见到青,心灵便情不自禁地为之一振。
    会上七嘴八舌的关于文学的议论声已听而不闻,我一次次将目光贪婪而小心翼翼地荡向青,内心期盼她能有所觉察而又怕她有所觉察——在接近这一类女人上我显然缺乏自信。但青毫无所动,一直夏荷一样静默地倾听别人。后来我又希望她能讲点什么,或者别人在谈话中能提到她,我极想知道她的名字和别的一些情况。但我一直失望,喋喋不休地总是自视清高的那几个,而且说的全他妈的是我如何如何那一类废话。
    眼看会议就要结束了,我终于忍不住故作淡然地捅了捅身旁的老齐:喂,那个女孩是谁?我怎么没见过?老齐不知所以地问:哪个女孩?我说:咱斜对面眼睛黑亮亮的那个,我不记得本市的文学圈里有这么一位。老齐非常善解人意地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她叫端木青,在市图书馆工作,可能尚未正式发过作品,但写的东西我看过,很有味道的。我说:噢,看样儿就挺文学的。老齐越发善解人意:会后要不要为你介绍一下?她这类文学爱好者对你这样的才子可是很崇拜啊!我心虚地看了看左右,有些脸热地自嘲道:得了吧,老齐,作家这块狗皮膏药如今已并无多少光彩可言了,咱还是积点德吧!顿了顿,我又加了句:再说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色大胆小,认识了又能把人家怎么样啊!老齐听了不以为然地回了句:操,你还胆小啊?然后便咧着嘴直乐。
    会议结束后大家便各自散了。此后的两年多时间里我再也没有见过青,但青的神情风韵一直在我的心中美丽着。最初的一段时光,我曾几次以借书的名义去过图书馆,为自己制造接触青的机会,但不巧的是一次也没见到她。后来就听说青到某大学的图书馆系进修去了。因此我极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让老齐给介绍一下,并在心里咒骂着自己的虚伪。万没想到今夜老齐竟漫不经心地将青领到我的面前,这是何等激动人心的意外!
    进入舞厅后,各自都没有急于下场而是坐在舞池边的沙发椅上,有些生硬地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各自用劲儿把彼此的关系调得自然些。
    青坐在我的身旁,由于人多座位的密度大,于是彼此靠得很近。一种独特的女性芬芳弥漫而来,弄得我的心一颤一抖地失去了应有的节律。这种情况对我这样曾经沧海的男人来说的确是有些奇了。舞厅里不准抽烟,我不知道该借助于什么稳定自己的情绪。这时候老齐便恰到好处地从他硕大的棉军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些口香糖和罐装饮料、啤酒之类。于是我不失时机地借花献佛,对青说:你要饮料还是啤酒?青说:啤酒吧。随即又笑着补了句:酒能增强激情,而激情是舞场所需要的,对不对?没想到娟雅娴静的青如此说,弄得我只有被动地点头称是。
舞曲换成了华尔兹。老齐的弟弟两口子已经下场转起来了。老齐本人和一个碰上的熟人在唠嗑儿。老齐即使无嗑可唠也不会和谁跳舞,因为他不会并且坚决不学。
    我和青有些僵硬地继续坐在那儿。华尔兹刚开始的时候,有一个瘦小得像火柴棍的男士曾过来邀青,但被青摇着头谢绝了。我说:你想跳就跳好了,别管我,我华尔兹不行。青说:我也不适合华尔兹,我心脏不太好。我吃惊地问:怎么会心脏不好?挺重吗?青说:不重,但医生说不宜剧烈活动,我挺信医生的。我说:应该信医生。如果需要什么药,请尽管说,或许我可以尽力。青说:谢谢!但你可能知道,这种病非药力可以解决,全靠自各儿娇惯自各儿。我说:也是。然后又笑着加了句:那你可得好好儿娇惯自各儿啊!青闪烁着那双亮丽的眼睛笑着说:会的。曲子换成了慢曲,是节奏舒缓的《慢慢地陪着你走》。我和青心有默契地一道站了起来。
    音乐之波在舞厅里四处流淌,美丽地荡漾着我们的身心。
    青是属于小巧玲珑的那类女子,站在我的面前,如同中学里清纯秀丽的小女生;但只要看看她的眼睛,就会不容置疑地发现成熟女人那种撼人心魄的美。我右手揽着她的腰肢,左手轻托着她温柔的小手,随着乐曲的轻轻荡漾,如同驾着神奇的小舟诗意地漂泊在霞光绚丽的海面上——我表面上故作轻松自然,但内心却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使劲拥她一下该多好啊!
    后来平静了些,我说:你从大学结束进修后,又回图书馆了吗?青笑着说:不回图书馆又能到哪里?咱小老百姓一个,想干别的既没本事也没路子。我知道我提了个很愚蠢的问题,于是忙说:女孩子干图书的活儿还是很不错的,至少看书方便些,也利于写点东西。还写点什么吗?青说:有时写点,但都是写给自己看的,从不敢拿出来示人,更不要说投给报刊了。我说:太不自信了吧?这年头像你这样谦虚的人可真不多。青说:不是不自信,也并非谦虚,是真的有距离。我总觉得应把笔力锻炼得有程度些才能想其它的。我说:尽管我没有读过你的作品,但凭感觉就可以相信,你肯定能写出好东西。青笑了,仿佛受宠若惊的样子:是吗?那我可太受鼓舞了!我知道青的心里一定很不以为然,但话已到这份上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一脸真诚地说下去:你给人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极有灵气,而灵气于文学太重要了。青收住笑,忽闪着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又笑着说:真是太受鼓舞了!看来以后得好好学着写了,希望你能多给予指导啊!我说:谈不上指导,我们可以多相互交流,像我这种文笔越来越枯燥乏味的货色,还真需要富有灵气的人和作品熏陶熏陶。青说:什么呀!你要是这样谦虚我们还不得无地自容啊!我自己也感到这话说得不够真诚,因此就没有继续虚伪地谦虚下去。
    我和青边跳边聊的时候,大齐带着妻子不止一次地旋到我们的近处,并不时用颇含意味的目光勾我们,不,或许确切地说是勾青。但对此我仅付之一笑,并无任何戒备,因为此刻青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对大齐的目光毫无感觉。
    大齐这小子的确比我还他妈的热爱妇女。他仅用眼睛勾青已经算大大的斯文了,如果老婆不在身边,他决不会允许我如此轻松地将青拥在怀里。大齐上次来滨城时,我曾充分领略过此君泡妞的风采。这小子不但能一眼看出何种女人容易上手,而且通晓使女人上手的种种招法。
    那次我们酒足饭饱之后,便一道兴趣盎然地走进舞厅。大齐刚一落座便贴近我的耳边说:孙兄,你知道我在滨城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我说:这儿的物价太高,是不是?大齐说:不对不对,我他妈的最大的感觉是家乡真是美女如云啊,一个个水灵灵的小模样与省城那些黄脸婆女人们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我取笑他说:水灵又怎样?对你我这种缺钱而又少权的人而言不过只能饱饱眼福而已。大齐不以为然地摇着头说:那不一定,多了咱不敢说,一晚上泡上一个半个的还是不成问题的。我说:玩鸡啊!大齐说:操,咱这种体面人哪能干那种事?我当然是指通过正常恋爱弄到手的。我说:够牛皮的,该不是喝大了吧?大齐说:看来兄弟得来点真格的了。边说边目光灼灼地四处搜寻着,俄顷,便起身径直朝一个长发女子走去,然后很绅士地作了一个邀请动作,曲子是快三,大齐拥着那女子以华尔兹的舞步在舞池里狂转不止,两个人的大腿一次次很有节奏地相互蹭着。后来大齐又和那女子一道跳了一曲喳喳和一曲探戈,待慢四曲子缓缓飘扬的时候,那女子已将头情意绵绵地伏在大齐的肩上了。那天晚上我因事退得较早,大齐与那女子又有何发展不得而知,但如果有谁说大齐彻底得手了,我绝对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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