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解放六十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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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序
种谷记(节选)
高玉宝(节选)
眩惑(节选)
曲里拐弯(节选)
枪响刘公岛(节选)
外交官(节选)
黑白人生(节选)
下级军官(节选)
兵谏前夜(节选)
残酷的夏夜(节选)
古国的振荡(节选)
东方风云(节选)
我短暂的贵族生活(节选)
爱个明白(节选)
步云山夜话(节选)
歇马山庄(节选)
镣铐与梦醒(节选)
志愿门(节选)
最后一个战犯(节选)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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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风云(节选)
作者:董志正
    内容简介  19世纪末期,列强争夺殖民地的斗争愈演愈烈,而中国成为列强在东亚争夺的主要对象。腐败的清王朝为维护其摇摇欲坠的反动统治制度,对内实行残酷的镇压政策,对外推行妥协路线。1894年,日本发动了蓄谋已久的侵华战争,即中日甲午战争,中国军队遭到惨败,被迫与日本签订了屈辱的《马关条约》,割地、赔款之巨,前所未有。这又刺激列强掀起了瓜分中国的狂潮,迫使中国进一步半殖民地化。
甲午败绩,举国震惊,反而促使中华民族的觉醒,从而掀起了救亡图存的高潮。旅顺口系列小说之一的《东方风云》所叙述的就是在这一历史大背景下甲午败绩的历史故事。其中既有帝国主义列强之间的明争暗斗,又有朝廷内部帝后之间的勾心斗角;既有对爱国将士和广大民众的英勇抵抗、以身殉国的悲壮精神的赞颂,也有对慈禧那拉氏、李鸿章之流屈膝投降可耻行径的鞭笞。作品真实地记录和艺术地再现了这一切。尤其着墨较多地揭露了日军旅顺屠城的滔天罪行、北洋海军舰队覆没的惨剧以及《马关条约》签订的内幕。
此为该书的第十四章的一节。


第十四章 邦道乞师

    离开金州副都统衙门,徐邦道策马疾驰。他回到大连湾临时行辕处,时已近黄昏。他把马缰绳交给了身旁的亲兵,用手里的马鞭子敲了敲战靴子上的灰尘,便向正厅走去。他刚刚坐下,二公子徐国厚便走了进来。
    “父亲!与连顺副都统大人和赵军门共商防御金州城的事怎么定的?我们拱卫军到底在何处扎营?在何处设防?”
    徐邦道面露不悦之色,看了二公子国厚一眼,说:“别提了,没有达成一致的协议。赵提督执意按现在的布防分兵把口。我力劝赵提督分拨两营勇队与我拱卫军一起设防于金州城东北金貔大道两侧险要处,他说一个兵也拨不得,只允我拱卫军独自前往设防。拱卫军仅五营兵力,且新勇占了多数,恐难持久。我决定明早赶往旅顺口,劝说驻旅顺口的诸统领分拨一部分步队和马队到金州城东北,与我拱卫军共御倭寇。”
    “如驻旅诸统领也不愿亲临前敌怎么办呢?”
    “大敌当前,晓以大义,阐以利害,也许有响应者。据连副都统马队营官荣安的侦察和连副都统亲自审讯捕获两个日本奸细的口供看,此次于花园口登岸的倭寇总数为三万余众,进攻的目标不是向东北的大东沟、安东方向,而是向西南进军旅顺口。这样一来,金州城和大连湾就是倭寇进攻的第一个目标。金州城、大连湾一旦有失,则旅顺口后路无防,必将岌岌可危。防御金、湾,实则是保卫旅顺口的关键。要防御金、湾,首先要扼住金貔大道和金复大道。这样一个常识,驻旅顺口的诸统领不会不清楚。”
    国厚沉思了一会儿,“道理确是如此。但我料驻旅顺口诸统领未必肯行。我却担心,他们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反而更加趋易避难。处此境地,父亲又能奈他们何?”
    “奈何倒是奈何他们不得的。不过,在此国难当头之际,诸军与我拱卫军担负共御旅、湾之责,命运休戚相关,难道他们还能无动于衷吗?况且,我与姜、程、张、黄诸统领早年有些私交,还能一点情谊也不顾吗?”
    国厚轻轻一笑,“彼一时此一时,想当初,淮、湘两军初创时那种勇往直前的精神,现今还保留了多少?彼时诸统领与父亲一样,位卑爵轻,一往直前,而今个个位显禄丰,反而顾虑重重,不都是为了保爵禄、保身家性命吗?当今如父亲这样忧国忧民者,在将军以上的人中尚有几人?我料父亲此次去旅顺口,虽不敢说一无所获,恐怕是收获甚微,反而引起不愉快。”国厚用眼睛偷睨了父亲一眼,妥协地说:“这样吧!父亲既已决定亲往旅顺口劝说诸统领,儿愿陪同父亲一起前往。还忘了禀告父亲,刚刚接到中堂大人的电报,令我拱卫军就地招募一营新勇。时间已很仓促,除在金、湾招募一批外,到旅顺口也招募一批怎样?同时,请水陆营务处龚道台如数拨给一营新勇所需的军装和枪械子药,这是刻不容缓的急务。”
   “中堂大人有电报来,快把电报拿给我看看!”
    国厚从衣兜里取出了电报稿,双手递给了父亲。
    徐邦道阅过电报,想了一会儿,说:“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清晨五点钟出发,午间即可抵达旅顺口。此去一是劝说驻旅顺口的诸统领拨兵前往金州城东北设防,二是招募新勇。告诉你国祥哥,让他明天去金州城一带招募新勇,两三天内最好能招募半营以上新勇。”
    国厚说:“我去把国祥哥请来,父亲当面吩咐为好。”
    “要快些。”徐邦道说。
    国厚从阵地上把堂兄徐国祥请来,邦道把招募新勇的电报交给他看过,才说道:“从明天起,你和国厚分头到旅顺口和金州城招募新勇。两三天内最好能各招半营以上之数。”
    “招募新勇的银子从哪里出?”国祥问。
    “先从饷银里拨出三千两,每个新勇先发给五两。”
    “伯父!在这一带招募新勇,仗打完之后我部调遣他处怎么办?”
    “先解燃眉之急,其他事待打完仗再商议。”
    第二天午间过后,徐邦道父子,在一棚马队的护卫下,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了旅顺口。他们至旅顺口水陆营务处衙门前下了马。
    门值禀报:“龚大人回府吃午饭,吃过午饭还要小睡,请二位大人先进客厅歇着,马上派人去请龚大人到衙门来。”
    过了二十多分钟,龚照玙睡眼惺忪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不知徐军门来,有失迎迓,还望见谅!”可他的心里却很不高兴。
    “哪里哪里,不邀自来,打搅了龚大人的午休。因事情紧急,不得已而为之,望多包涵。”
    “徐军门不远百里跋涉,一路辛苦了!有何见教?噢!二公子也来了。”
    “岂敢!岂敢!见农携二儿子国厚来此求援了。”
    龚照玙礼貌地说:“请快讲!”
    “倭寇于花园口登陆的消息,龚大人一定早知道了。”
    龚照玙点了点了头,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徐邦道把来旅顺口的两个目的一一说了出来。
    龚照玙用手指搔了搔脑袋上稀疏的头发,又理了理。他的脑海里两种念头在打架:一是徐邦道又一次证实了日本第二军登陆的总兵力是三万余人,而旅顺驻防军包括即将到达的卫汝成的五营步队,总共也不过一万余人,其中多半系刚刚招募的新勇,以一万余部队抵御倭寇三万余众,尽管有海陆防炮台炮垒,力量还是相当悬殊的,坐在面前的徐邦道怎么还来旅顺口求援呢?我向二师兄李鸿章大人发出求多派兵来旅的急电,至今也没有收到回电。另一个念头又提醒龚照玙,身为旅顺口水陆营务处的道员,协调旅、湾驻防军是专责,岂有推卸不管的理由。想到这里,龚照玙仔细推敲了字句,说:“徐军门百里跋涉,来此求援,赤诚之心,令鲁卿感佩。身为水陆营务处主管官员,面对倭寇凶焰,心急如焚,岂有不协助之理?”他看了看徐邦道的脸色,“这样吧!鲁卿立即派员前往各统领公署邀他们来此共议拨兵防金之事。至于招募新勇所需军装和枪械弹药,定照数拨给。不过新枪无多,且型号不一。前几天,船坞工程总局为防奸细破坏活动和盗窃,把长夫工匠三百人组成工程营,从库里领取的枪械型号就有三种。多年没有购置新枪,库里只剩一些江南局所造的旧式枪。”
    徐国厚插了一句:“龚大人,为什么型号不一呢?”
    龚照玙装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解释说:“几年没购新枪了,只能从几年前储藏的枪支里挑选,所以型号不一。”
    徐邦道只好说:“这事只得烦劳鲁卿费心了。”
    “好说,好说!”龚照玙满口应承。他特意地把两名小吏叫进厅内,当着徐氏父子的面,吩咐他俩拿着营务处的请柬分头去邀诸统领来营务处议事。    
    送请柬的两名小吏离开后,龚照玙又把书吏唤了进来,吩咐他挑选数名精干的员弁协助徐二公子招募新勇,分头张贴募勇的告示,并从船坞工程局办事房里拨出一间房子作为招募新勇的临时报名处。吩咐毕,徐国厚告别了龚照玙和父亲,在小弁的指引下,出去操办募勇事宜。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旅顺驻军统领们陆续来到水陆营务处衙门。
    旅顺口东炮台统领、亲庆军总兵黄仕林第一个先到。人还没进入厅内,声音便传了进来:“龚大人今天请我喝什么好酒呀?”
    龚照玙迎出厅门口,笑答:“我哪里像黄大人那样有福呀,每天都有美酒佳肴陪着。”龚照玙指着身旁的徐邦道,说请柬上写明请黄大人来此共议金州增防事宜,并没有请黄大人来喝酒呀。”
    “徐军门远道而来,议完事共饮几杯也是应该的。”黄仕林咬住不放。
    徐邦道解脱地说:“见农公务在身,不宜久留。”
    “喝!一定要共饮一次!不能让龚大人独自享受娇妾美酒,大家一起乐一次吗?”
    这一句话说得龚照玙有些吃不住劲,粗脸皮上泛出红润,刚要开口解释,门值通报:桂字军统领、提督姜桂题大人与成字军统领、总兵程允和大人来了。
    姜桂题一身戎装,显得老成持重,看得出是一位城府很深的人,同龚、徐寒暄后,问:“黄大人又在这里发表什么高论?”
    未老先衰的程允和也插言:“没见其人,先闻其声,我猜也是黄大人!” 
    “我哪里有什么高论,等诸位大人驾到,先开几句玩笑,龚大人就脸红了。”黄仕林忙解释说,并用手指了指龚照玙黑红的脸,“请姜、程二位大人看。”
    姜桂题感慨地说:“黄大人久驻旅顺,炮巨兵强,兵临城下了还有心思谈笑风生,真乃大将风度。”
    “言之有理,我和姜军门所统带的多是刚招募的新勇,尚未训练完毕,就要与倭寇开仗,真叫我哭笑不得。”程允和借姜桂题的话题发挥了一通。
    旅顺口西炮台统领、总兵张光前此时进入厅内,双手抱拳一揖:“张某来迟一步,让诸位大人久候了,望能见谅!”
    “张大人不必致歉,你须跨海东渡,必然费时间!”龚照玙为其解释。
    “我是临时搭乘一只小渡船赶来的,如绕道柏岚子,恐怕还要耽搁更长的时间。”  
    龚照玙见旅顺四统领均已到齐,便说:“徐军门今天过午刚到,让鄙人邀请诸位大人来这里共议增防金州城东北石门子事宜。先请徐军门说明来意。”
    徐邦道也不推辞,站起身来,先作了一揖,说道:“昨天,连顺副都统、赵提督与我在金州副都统衙门聚会,共商保卫金州城东北的措施。商定由拱卫军、盛字军和金州捷胜营分兵把口,怎奈登陆的倭寇达三万余众,金、湾两处防军只有十二营兵力,过于单弱,恐难挡住倭寇的进犯,见农专程来旅顺口请诸位大人分拨一部分兵力前往金州城东北增防,以解燃眉之急。”
    在座的诸统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吭声。徐邦道急得没法,又说道:“徐某知道,驻旅顺口总兵力也不多,但是倭寇的进攻目标是旅顺口,先攻取金州城和大连湾,使旅顺口后路无防,到那时,旅顺口的防务也难以久持。如能分拨兵力阻敌于金州城以东以北,不使倭寇长驱直入,赢得时间,恳请中堂大人增派兵力,支援旅、湾、金,以解重围。只要保住旅顺口,北洋海军舰队可凭借旅顺口、大连湾、威海三要港,往复巡哨,海陆两军相互协同作战,既可挫倭寇凶焰,又可保京津无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欲保旅顺口,先与倭寇拼杀于金州城外,不使倭寇威胁旅顺口后路,才是上策。万望诸位大人以大局为重。”徐邦道有些激动,真诚地恳求在座的四位统领。
    黄仕林慢条斯理地说:“徐军门深明大义,言之有理,我很赞成徐军门的提议。至于亲庆军嘛,负有专防旅顺口黄金山以东海岸炮台之责,且倭寇海军昼夜来骚扰,恐不宜分兵去金州城,如要分兵外出,恐须先征得中堂大人的允准。”
    黄仕林刚说完,张光前接着说:“我亦非常赞同徐军门的意见,也理解黄大人的苦衷。我部专防旅顺口西岸诸台,也不宜分兵远出,设有不测,无法向中堂大人交待。”
    龚照玙插言说:“这样一来,不知姜军门和程军门是否可分拨部分弁勇增防金州城?”  
    姜桂题说:“我和程军门各统辖数营步队,多数为两个多月前新招募的营勇,如按常规须进行三个月的基本操练,因局势突变,从安徽趱程赶来旅顺口,担负旅顺口后路五十余里长的防线,还须增修堑壕和增设行营炮台。本来力单兵弱,承担如此繁重任务,时间又如此紧迫,难以抽出兵力前往金州前线御敌。”他看了看程允和,“不知程军门以为然否?”
    程允和马上点头应道:“姜军门所言极是,我完全赞同。龚大人在此,还须烦劳龚大人电请中堂大人速调十营二十营步、炮、马队来此协防,方可确保无虞。”
    徐邦道也知道旅顺四统领所统辖的兵力均不可言多,但如能从大局出发,也不至于派不出一兵一卒。听各统领侃侃而谈,貌似冠冕堂皇,无非都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不免使他气愤,但又不好发作。他又一转念,即使发作,也于事无补,又不肯就此罢休,于是,便进一步阐明自己的观点:“旅顺口、大连湾、金州城的驻防军虽备有专责,因而成犄角之势,一处被攻陷,则会处处危险。正因为如此,保卫倭寇首先攻击的金州城,则是保卫旅、湾、金全局呀。见农恳请诸位大人派兵增防金州城,既是顾全大局,也是自救啊!”徐邦道发出由衷之言,以求诸统领伸出援救之手。    
    黄仕林把嘴角微微一撇,说:“徐大人所言很有道理,但我们虽有相救之心,确实无相救之力,真爱莫能助啊!”并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程允和马上插言:“确实爱莫能助。”
    徐邦道对龚照玙实则是对在座的诸统领说:“龚大人负有协调旅、湾防务之责,难道还能令徐某白跑一趟吗?”
    “卑职虽有协调旅、湾防务之责,亦得尊重诸位统领的意愿,诸位统领既已讲明各自的困难,本道也不好勉为其难,亦不能说旅顺不派一兵一卒。本道尽力协助贵公子国厚把招募新勇的事情做好,也可算是旅顺诸统领的大力支援嘛。”龚照玙皮笑肉不笑地说。
姜桂题立即附和说:“龚大人协助招募新勇营,也堪称是目前处境中之上策了。”
    龚照玙见姜桂题支持自己的说法,又卖弄地说:“卫汝成大人所部五营步队近日内可望抵旅,彼时立即遣往金州城协同防守如何?” 
    徐邦道很清楚,卫汝成部尚未动身,何日抵旅尚不可知,龚照玙此话是让徐某望梅止渴,但也只好说:“龚大人有此热心肠,见农也已领情了,请允我先致礼相谢。”说着,便作了一揖。
    龚照玙邀请驻旅顺口诸统领的协商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昨夜,徐邦道给二儿子国厚具体交待了招募新勇之事。今天清晨,率护卫马队急忙赶回大连湾。他顾不得喘息,到了用午饭的时间,也顾不得吃饭,直接到柳树屯赵怀业提督公署门前。不等入报,便闯了进去。
    赵怀业正准备吃午饭,见徐邦道直接闯了进来,只好迎出厅门外,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说:“徐军门快请进!从哪里来?上茶!”
侍从上了茶。
    徐邦道端起盖碗,用茶碗盖荡了荡浮在上面的茶叶,先呷了一口,干燥的喉咙得到香茗的滋润,才说道:“见农从旅顺口来。亲自往求诸统领分拨出一部分兵力增防金州城,结果一兵一卒也未求到,故而直接来到公署,望赵军门能拨出一两营步队跟徐某同去金州城东北石门子一带设防。”
    “徐大人!此事先搁一边,我这里已准备好了午饭,不成敬意,请与我同吃午饭,饭后再谈公事如何?”
    “求援未得一兵一卒,见农哪里有心思吃饭。”
    “再备薄酒一杯,消愁解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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