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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篱笆、女人和狗（12集）（节选） |
作者：编剧:韩志君、韩志臣
导演: 陈雨田
主演:田成仁、罗啸华、吴玉华 |
剧情简介
剧本根据韩志君长篇小说《命运四重奏》改编。剧中以一偏远山村里农民葛茂源老汉一家两代人的婚姻、恋爱故事，揭示了在新时期社会变革的推动下，新旧两种截然不同的家庭伦理道德观念的更替是不可阻挡的。全剧质朴无华，有浓烈的东北乡村泥土气息，塑造了给人印象深刻的茂源、枣花、枣花娘、马莲、巧姑、金锁、喜鹊等人物形象。
该剧是大连电视台拍摄的第一部长篇电视连续剧，在拓宽反映农村生活的电视剧题材及探索电视剧的连续性、可视性和观众心理定势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和经验。
先后被评为第九届全国优秀电视剧“飞天奖”三等奖，东北三省第三届“金虎奖”一等奖。陈雨田获优秀导演奖，第八届《大众电视》“金鹰奖”长篇剧一等奖。
大连电视台首播，
中央电视台于１９８９年３月播出。
第一集
一
车轮。
马蹄。
鞭声。
铃声……
一辆四匹马的胶轮大车，行驶在残阳晚照中的曲曲弯弯的村街上。车老板，是一位４０多岁的庄稼汉子，身着一套旧裤褂，头戴一顶破草帽儿，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一道又一道的篱笆墙和一个又一个的农家小院儿从他身边闪过。
“吁……”他把车停在了茂源老汉的院门口，腾身跳下车耳板，一抖腕子，“啪”地甩了声炸鞭，然后冲着院门口兴冲冲地喊了一声：“爹——”
小院儿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声响。
他狐疑地朝院里望了一眼，又喊了一嗓子：“小龙她妈！”
依旧没有回声。
“咦？”他有点纳闷儿，忙把鞭子插在车辕上，想进院儿。
就在这个时候，从西边邻院的篱笆墙上探出两个脑袋，一个是巧姑妈，一个是贾半仙儿。贾半仙儿是个精瘦的老头儿，头发、胡子都是黄的，脑袋就像宾努亲王一样总是来回晃个不停。
他晃悠着脑袋说：“呀，是金锁啊，你拉脚才回来？”
金锁：“贾大爷，我爹呢？”
“你爹？”巧姑妈抢答，“今儿晌午，叫老三媳妇给气跑了！”
金锁一惊：“唔？他上哪儿去了？”
巧姑妈：“一出院儿，就直奔河边去了！”
金锁着急地：“我们家人呢？没去找吗？”
贾半仙儿的脑袋，这时晃得更欢了：“怎么没找！闹腾一后晌了，连个影儿都没见！”
金锁一听，登时慌了手脚：“贾大爷，你帮我经管经管车，我去看看。”他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地卸下了里套的那匹海青马，一翻身，跃上了马背。
风吹过来，掀掉了他头上的那顶破草帽儿，露出了他那剃得发亮的头皮。但他却似乎并没有觉察，两腿猛地一夹，那马便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二
急促而纷乱的马蹄。
金锁骑着马，神情焦灼地奔跑在暮色苍茫的喜鹊河边。
他勒住马，扯开嗓门喊：“爹——”
旷野上，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他纵马朝前跑了几步，又扯开嗓门喊：“爹——”
从一片苇塘中，惊起了几只野鸭子。
他仔细听了一会儿，又失望地驱马向前狂奔。
“呀，金锁！”突然，从马前的一簇草丛中钻出了他的妻子马莲和妹妹香草，惊得那马一声长嘶，扬起了前蹄。
他赶紧勒住马，俯身问：“还没见到影儿？”
“没。”马莲抢先回答。她是一个嘴大、鼻子扁、眼睛小的４０多岁的女人。
金锁朝四周望了望，然后又俯下身问：“咱爹，到底为啥生这么大的气？”
马莲：“就因为枣花提出要跟铜锁离婚。”
金锁惊讶地：“离婚？！”
“那还不是因为我三哥总欺侮人家！”香草赶忙为枣花辩护。她是一位２０来岁的姑娘，长得挺清秀。
金锁一听，沉重地摇了摇头，然后十分焦灼地：“爹能到哪儿去呢？”
马莲想了想，说：“小龙她爹，你说……咱爹会不会那个啥……”
她说着，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喜鹊河，“要不，你骑马往下走走，看回水弯儿那地方，有没有尸首什么的……”
金锁听她这样说话很气恼，立刻瞪起眼珠骂道：“去你妈的！你不会说话，就他妈的别说！”
马莲吓得赶忙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金锁依然余怒未息，还想再骂，香草忙出面劝阻：“哥呀，我看你先别急着生气发火了，还是赶快找爹吧！”
金锁狠狠地瞪了马莲一眼，沉着脸拨转了马头：“我朝南，你们朝北！”
他向前走了几步，又勒住马，气鼓鼓地：“枣花呢？”
马莲用手向远处一指：“她在那边。”
金锁皱起眉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三
在喜鹊河边的一大片柳树毛子里，枣花在踉踉跄跄地奔走。
“爹——”她停下脚，喊了一声，声音焦灼而凄楚。
回答她的，只有河水的低咽。
她拨开柳树毛子，向前走了几步，又嘶声喊了起来：“爹——爹——”
暮色沉沉中，她的喊声在旷野上回荡。
四
村头的一座小屋，屋檐下伫立着一个四十八九岁的女人。
她是枣花娘。
这座小屋离河边很近，枣花的呼喊声从对岸隐隐地传过来。
枣花娘向喊声传来的方向，焦灼地张望着。
五
枣花蹚着水走过一片长满了水葱、蒲草和塔头墩子的沼泽地。
“爹——”她又用力喊了一声。
这时候，从远处，从野羊滩上，传来一阵“汪汪”的狗叫。
她仔细听了听，不由得心中一喜，急忙朝那个方向奔去。
六
花妞儿“汪汪”地叫着。茂源老汉头枕着一块塔头墩子，仰面朝天躺在一片草丛中。
暮霭中的野羊滩，沉默、空旷，像一片灰黑色的海。
一只孤独的老鹰，在野羊滩上盘旋。
茂源老汉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花妞儿依然“汪汪”地叫个不停。于是，他懒懒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这老汉，约有五十七八岁，身着一套玄色的裤褂，背上浸着汗渍。他面容黝黑、清癯，脑袋剃得发亮，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头皮上浮着一层油，他的那双眼睛，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却深藏在细密的皱纹中，好似两眼井。
他从地上坐起来，一伸手，把花妞儿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可是，那花妞儿，却又从他的怀里挣了出去。它支楞起耳朵，听了听，然后就把腰一弓，箭一般地飞走了。
七
花妞儿跑到枣花的身边，亲昵地叫了两声，就掉过头往回走。
枣花紧紧跟在它的身后。
八
茂源老汉默默地坐在草丛里。
枣花跟着花妞儿来到他的身后。
“爹！”她站住了，轻轻唤了一声。
老汉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吭气。
“爹！”枣花又唤了一声。
老汉依然沉默。
枣花也不再说话了。她低着头，站在他的身后，用手拧着自己的衣襟。一直过了好半天，她才又开了口，那声音低低的：“爹，都是我……不好，惹您老人家生气了。我和铜锁……不离了，就……这么……过吧。爹，你别再生气了。这儿凉，你又饿了一天，走……回家去。我说话算数，一定不离了。”
不知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哭诉。
老汉的屁股微微欠了一下，然而却没有站起来。
枣花也沉默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茂源老汉才说话。他说话的时候，脑袋依然没有掉过来，声音沙哑而重浊：“谁叫你来的？”
“我自己。”
“那……你先回去。”
“不！”枣花执拗地说：“我跟您一块走。”
“唉，叫你先回，你就先回去。”
“爹，您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老汉不再吭气了，他耷拉着脑袋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也不同枣花打招呼，就倒背着手，慢慢地往回走去了。枣花带上花妞儿，在后面跟着他。
九
一座古老而破旧的石桥。
茂源老汉、枣花和花妞儿默默地走上石桥。
桥下的河水也仿佛有了沉重的心事，在静静地流淌。
满河的月光、星光和遍地的蛙鼓。
桥那边的村子里，不知谁家的狗叫了起来。花妞儿向前跑了几步，超过了枣花和茂源老汉，然后站住了，竖起了耳朵。但是，它没叫，只是回过头来，摇了摇尾巴，瞅着自己那两位一声不响的主人。
十
桥头。
马莲和香草突然钻了出来。
马莲惊喜地喊道：“爹！”
茂源老汉头没抬眼没瞧，径自朝前走。
这时，马莲却扭过脸去，咧着大嘴喊了起来：“小龙他爹！小龙他爹——，咱爹没死，他回来啦！”
从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嘶。
十一
金锁跨着马，飞速地从远处驰来。他驰到茂源老汉身边，飞身下了马，亲亲热热地喊了声“爹”，然后就把冷冷的目光射向了枣花。
枣花在他的逼视下，低下了头。
金锁生气地吼道：“我这么几天没在家，你们就把爹给气成这样，像话吗！”
枣花的头，垂得更低了。
茂源老汉瞥了一眼枣花，然后转过脸，不悦地看着金锁。他突然冲金锁吼了一嗓子：“你在这儿耍什么威风，啊？！”
金锁吓了一跳，不敢再吱声。
茂源老汉把手一背，继续朝前走去。
金锁牵着马，同枣花、马莲、香草和花妞儿一起，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十二
茂源老汉走到离枣花娘那座小屋不远的地方，朝那边看了一眼。
小屋里亮着灯。枣花娘依然站在屋檐下，正朝着这边引颈张望。
茂源老汉慌忙扭过脸，低下了头。他眼睛盯着脚下的村街，慢慢地朝前走。突然，他站住了，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枣花，回去……看看你娘。”
枣花这时也停住了脚步。他的话，她听清了，但是，她没动窝儿。
“回去，听见啦？”他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声音很低，但很坚决，一点儿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花妞儿听懂了他的话。它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扭头，飞也似的跑向那座小屋，跑向了屋檐下的那个女人。从那边，传来了它亲昵的叫声。枣花呢，却仍在踌躇。
就在这当儿，从小屋那边传来了枣花娘的喊声：“枣花……枣花！”
茂源老汉：“你娘喊你，听见没？”
枣花犹豫地：“爹，我……”
“回去！”茂源老汉低吼了一声，“叫你回去，你就赶快回去！”
枣花只好慢慢地转过了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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