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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流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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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她好心烦，心烦意乱，统计个数儿老出岔。本室明明立着十六个人头，颠过来倒过去，硬是给漏掉一位。
她想起那个当班的晚上好后怕。
那双被欲火燃烧的眼睛牛眼似的瞪得老大，两只熊掌般的大手按得她透不过气来，淌着哈拉子的大嘴像要把她吞下去似的。
她惊魂不定，常常在睡梦中忽地大叫一声，：“你快来呀！”把酣梦中的丈夫吓出一身冷汗。这娘们半夜三更的，犯的哪门子邪？
她老是喃喃自语：“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她想得好多好多。什么时候牵动得头儿春心荡漾？人们对她的美貌一点也不否认。虽也曾惹得不少公子哥儿们神魂颠倒，可这头儿平时可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好像连正眼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呀。以前同室的小杨常说头儿对她怎么好怎么好，她都有些嫉妒了。你们好，好又怎么的？现在她开始领略这好的背后是什么了。
她后悔不该去跳那场舞，可舞场进进出出不少，哪知道会跳出这档子事来。怨谁？过去都是人家争着请她跳，像个骄傲的公主，这一次却是她主动邀请头儿跳。难道是她的错吗？她是看他坐了那么久好像有些不自在。头儿嘛，大概顾及脸面不好意思，组织舞会的小林过来耳语过几次，要她去请头儿跳。她没敢去请。头儿平时满脸阶级斗争，生得一副笨拙样，从来也没看见他跳过舞。主动去请他？心中实在没有底。几曲终了，她想休息一会儿，找一个不起眼的旮旯坐下来，闭上眼睛。丝丝香汗沁上额头，她长长地匀了几口气。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奇迹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头儿和大孙扭着慢四步，正好来到她的面前，他的脸侧对着她，发出千古难得一丝甜甜的微笑。这是真的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了揉，不错，是他。原来头儿也会跳，笨是笨一点，舞姿并不难看，不失笨拙中的潇洒。她朝大孙剜了一眼，大孙轻盈盈的，一脸得意的样子。她不觉有点酸溜溜的味道。一曲终了时，各自回到那小块属于自己的领地。她发现头儿原来离她很近，只隔了两个茶座。少顷，音乐又响起来，好一曲《情义无价》，只见小王捷足来到头儿面前，头儿礼貌地站了起来，又旋转开了。她闹蒙了，头儿今天怎么有这么高的雅兴？她们几个怎么像串通好了似的，争着请头儿跳？她们过去可都不是这样的呀，都高傲地扬着头等着人家来请。她们怎么事先也不给我通个气，小林先前对我说时还犹犹豫豫，这次可是人家抢了先。不知是出于对小林的不满还是对大孙小王的不乐意，反正她的心里有点那个。你们能请，难道我不能请？
当又一首曲子奏起来时，她还没等头儿坐定，就款款来到他的面前，笑眯眯地发出邀请之姿。屁股刚要落座的头儿腾地立了起来，眼中放射出异样的光彩。那个眼神！似乎渴望中的一种东西终于渴望到了。这不是《渴望》的主题歌吗？她搭着他的肩，那肩好宽阔，娇嫩的手心对着厚实的手掌。他搂着她盈盈细腰，好像一把就可以抓过来似的，随着乐曲，旋转在众多的舞伴之中，颤颤悠悠。这缠绵的慢四步，这沁人心脾的乐曲，这摄人魂魄的歌喉，香气四溢的粉香和口香味，慢慢地，她和他进入到了一种绝妙境地，仿佛置身于虚无缥渺的天堂，飘飘欲仙。她有点如痴如醉，如梦如幻，跳了多长时间，已记不清了，反正是跳了一曲又一曲。好不得意，好不开心！她那窈窕修长的身材，那张本来就十分动人的脸庞，加上由于兴奋闪现出的光彩，更加十分迷人。那优美的舞姿，使得她出尽了风头。她陶醉了，她陶醉了整整一个晚上……
此时慢慢想来，细细检点着自己：那天是否有些失态？慢慢地，她想起来了，他好像悄悄地对她说：“你不是早就渴望吗？我也正在渴望，这一曲《渴望》不是正好把我们的心连在一起，把我们的……”。当时她觉得这话说得多动听呀。她好像是怎么表示了一下子的，好像是瞟了他一眼。她哪里知道，她那本来迷人的眼神，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又哪能不令人销魂？她渴望？她渴望什么？哎哟，她记起来了，滨海公园橱窗里，刊登一张她在图书架上翻书的小照，不知是被哪个贼儿偷偷摄去，题名“渴望”，还得了个二等奖。可那是渴望知识呀！头儿你不该误会呀！我搭着你的肩，你搂着我的腰，我们手掌对手心，我朝你笑，那是舞场舞姿所需要呀！头儿你不该有别的想法，你怎么能有另外的想法呢？
她好悔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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