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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潭》
第1部     共1部
    童年.母亲,还有旷野里褐色的土地,场院上呻吟叫的老牛,以及风匣呼嗒呼嗒响的晚炊,庄稼地里窄窄的毛道儿……这些,便是我的乡村印象。然而,有些时候,这些印象又全都消失了,唯剩下一块绿茵茵、散发着土腥味儿的菜园子。一个小丫头,手里挥着一根高粱秸,满园子跳来跳去地喊:“老鹰叼小鸡来——一欧嗤!老鹰叼小鸡来——一欧嗤!”
    那小丫头就是我。我的童年,大半是菜园子里度过的。或许就是那块四四方方象一沙碧水似的菜园子,使我对劳动、对故乡的感情,蓄成了一个深深的潭吧?
    记得,我家那幢平房的四周,是一道棉槐与刺槐围起来的树的屏障。在这屏障里面,除我家的小院儿,还有一块方圆不大的菜园子,环境颇是清幽。
    那块菜园子,尤给我留下深刻的记忆:每当开春儿,母亲早早就起来了,踏着需,挑一担篮筐,去沙堆子三角地。那儿有冬天风漂的细沙,母亲一担一担地往回挑,铺在那刚刚反浆的湿乎乎的园地里,直到铺上厚厚一层。过几天,地化透了,母亲便拿个铁锹,照例是早早就起来,深一下浅一下地挖地。挖一下,再用锹尖扒拉一下,把坷垃打碎,沙和土拌匀,又拿搂耙整整平。
    园子有一面是石砌的矮墙,另三面是用休秸夹成的篱笆。篱笆每年春天要重新夹一遍。单砌矮墙挡不住鸡,还得在矮墙上糊一道粘粘的黄泥,从山里打来些山枣棘子插上。光是这些,就得大忙一阵子。春天风高,又干,母亲歇了一冬天,脸上、手上刚刚有了细肤样儿,几天就给春天的干风吹得又粗又黑了。
    开始种园子了。别人家都是男人们用眼睛吊吊线儿,照量几下就抡起撅头摆垄。我的母亲却是在一根绳子的两头各绑上一根小木橛儿,神直了分插在地两头,然后再依着绳线摆垄。
    一场小雨.菠菜鞋子绿了。又一场小雨,黄瓜开花了。又一场……母亲小心地注视着这一切,脸上的神情是一阵惊喜,一阵紧张。整豆起盆的时候,正值盛夏,几乎一天要浇一遍水。山沟里的井都掘得深,我家的井台上又没安辘轳,母亲只得在一根钉了铁勾的长杆子上挂个水桶,一桶一桶地从井里拔水浇园子。她一个人又要拔水,又要看水道,开鞋子,堵畦子。汗水顺着面颊淌下来,哈腰落进深深的井里,抬头便随着那桶水流进水道里。母亲水时那张涨红的汗流如注的脸,我今生不会忘记。
    那时我太小了,母亲连看小鸡的活儿都是自己想办法。她用棍子、破衣服和旧草帽凑成一个“老头”,插在园子中央。那“老头儿”一天总是那么一个姿势:扎煞着两只硬硬的胳膊。作出一副吓唬小鸡的架式。结果,菜心还是让鸡给叨空了。
    有一天,我看见母亲收工回来,家也没进,独自蹲在一棵空心白莱跟前落泪。忽然间,我觉得我长大了。于是,人一生中最神的行为——一劳动,在我便从看小鸡开始了。我找来一根高粱秸,学着海亲的调儿喊:  “老鹰叼小鸡来——欧嗤!老鹰叼小鸡来——欧嗤!” 日子长了,不论园里有鸡没鸡,我就象街上卖豆腐的老头似的成天价扯着嗓门喊。    
    中秋节的晚上,月儿刚从东山上升起来,母亲便和往年一样,抬来一张方桌放在院子里,摆上月饼、葡萄、苹果、花生。不同的是,桌上居然还有一碟盐煮的五香毛豆荚!过去,园边种的几垄豆子年年遭鸡叨,母亲从未煮过豆荚吃。我心里顿时划过一阵骄傲:这是我看鸡有功!母亲看我吃得太猛,嘱咐道:“留点胃口吃月饼。别撑着!”说话不及,那晚我真就吃胀肚了.半夜起来直哼哼。母亲笑着往我胀鼓鼓的肚皮上弹了一指头,起身下地端来半碗面碱水。我捏紧鼻子一仰脖灌下去,过了一会儿,那胀劲儿果然就渐渐消了,没了……
    儿时的故乡、儿时的菜园、儿时的恶作剧,回想起来,我的心中就充满了温馨的亲切的情绪。那时候,我是为了母亲才长大了,如今我是真真的长大了。可是,当我有了足够的力气去承受母亲所承受过的一切的时候,我就离开了故乡。
    去年的九号台风,使市内秋菜供应着实紧张了一阵子,家家都在冒雪排队买菜,街上尽是人们在慌乱中踏碎的莱泥,大楼里也到处都是掉下的菜帮儿。大人孩子一齐忙;象蚂蚁搬家。我从来没为买菜操过心,到什么时候,家里就会送来时鲜的蔬菜,春夏秋冬全不用急。所以,满楼大概只有我坐得住。可是,我等了几天。家里送菜的人连影儿都不露。夜里,我正为此事辗转反侧,弟弟来了,披了件漂亮的风衣。
    “菜呢?”我以为弟弟怀里会抱几棵用地瓜蔓儿缠了腰的大白菜。
    “今年没种菜,家里也是买着吃,这样挺合算!”弟弟满不在乎地说。
    我似乎没听懂弟弟的话,家里恁大一块园子,竟然没种菜?我用一种困惑莫解的目光转向弟弟。只听弟弟解释说,他把菜园全栽上了葡萄,共栽了多少多少棵,五至七年后,每棵若以千斤产量计的话,钞票会有多少多少,这么看,买菜吃才花几个钱?
    哦,是这样。可母亲对此事是赞同的吗?弟弟低下头,不再吱声。懂了,全懂了。弟弟需要的是钞票,而不是菜,这是当代意识。但远离家乡的我,需要的却是菜,而不是钞票,这或许是保守意识?生活在变,故乡也在变,人的需求更是不言而喻的,要变。然而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墓地生出一种枯竭感、失落感,好悲凉。弟弟,我多想和你一起再回到童年、童心、童情,咱姐弟俩一块儿举着高粱秸,满园子跳来跳去地喊:“老鹰叼小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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