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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戏》
第1部 第2部 第3部     共3部
                                                                                    游                          戏
                                 一
    初升高那年,我没能考上重点高中,就不顾爸爸妈妈的反对,自作主张去了一所三年制的女子职业高中,学习餐饮服务。
    职业高中的学习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轻松。可是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这样轻松到毕业,甚至可以一直这样轻松下去,轻松一辈子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让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就在二年级寒假过后不久的一天晚上,爸爸妈妈突然告诉我说,他们准备协议离婚。
    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我看来这种事情永远只会发生在别人身上,别人家里。而且在此之前,我竟然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没有发现一点征兆,大概是因为我活得太过轻松了?我哭过,闹过,也曾没有尊严的苦苦哀求过,但都于事无补。他们就象两列各奔东西的列车,已不可能改变轨迹。而我只是路边的一盏信号灯,只有当他们想要看我一眼的时候,我才存在。我伤透了心。
    有人曾经说过,一个人的长大,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从爸爸妈妈告诉我他们决定离婚,到他们义无返顾地把那个并不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变成一片废墟,前后不过短短两个星期的时间,但这两个星期对我就象是一副近视镜,让我一下子就把那个在此之前一直模糊了十八年的世界看得清清楚楚了。原来人一生下来都是近视眼,近视眼中的世界因为混沌不清而显得缤纷又绚丽。
    我长大了,所以我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当时我的确就是这样认为的。
                                 二

    两个月之后,也就是那年的5月18日,爸爸又结婚了。
    早晨爸爸去程娜的宿舍接她,我没有跟他去。爸爸叮嘱我,上午十点半之前,一定要赶到酒店去。我说放心吧,我一定不会错过婚礼的时间的,一定!
    我是在一个多月以前,从妈妈的同事章阿姨的嘴里知道程娜这个人的存在的。在此之前我一直相信他们关于“感情破裂”的解释。至于“感情破裂”的原因,他们不曾给我进一步的解释,我也不曾追问,因为我知道要解释清楚这几个字绝非易事。既然结果已经不可改变,原因也就变得不很重要了。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妈妈为什么也要帮着爸爸隐瞒真相。事隔几年以后,我曾经问过妈妈,妈妈说,她是为了不使我受到更大的伤害。我理解妈妈的意思。但当时我并没有问过妈妈,即使问了,恐怕也不会真正理解。那时候我的心理正处在一种难以把握的剧变之中。肚子里一向存不住隔夜事的我,竟然不动声色地把这一切都深藏在了心底。当我告诉妈妈,我想要去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时候,妈妈除了感到无奈和伤心之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我这样做的真实理由是什么。
    爸爸对我的选择倒没有感到十分的意外。那时候他刚刚装修好那套三室一厅的新房子。他大概还会想当然地认为,这套大房子就可以看做是令我做出这个选择的理由之一。唯一让他有些为难的是,如何能够在一个适当的时候,以一种适当的方式让我知道并且接受程娜这个人。我没有让他太为难,也没有让程娜太为难,我甚至很快就和她成了一对好朋友。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我除了会跳舞,还有这样出众的表演天赋。每当压在心底的那些怨恨要爆发出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再忍耐一下,等熬到了那一天,这一切也就都结束了。这一天终于到了。
    按照事先约好的,我去了孙苹苹家的美发厅。孙苹苹也在女子职高上学,不过她学的是美容美发专业。她只花了一个小时,就帮我收拾停当了。当我站在镜子前面,几乎不敢相信面前那个身穿大红色滚边旗袍,盘头缀花,朱唇粉面的女人就是自己。孙苹苹还不死心,“小然,你就告诉我,你让我把你打扮成这副小新娘的样子,到底想干什么?”我说:“苹苹,我记得自己欠了你一份情就是了,这份情我早晚会还给你。而这衣服和鞋明天我就会还给你。”
    从美发厅出来,我没有叫出租车,而是坐的公共汽车。一路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要多看我两眼。在车上还有人冲我吹口哨。到了酒店,守在门口和楼梯口的服务员看见我,都是一副很惊奇的表情。我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我小心地迈步往楼上走,马上就要到达楼口了,我停下脚步,想最后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表情。这时候我听见有很多声音在乱哄哄地嚷着:“祝于厂长新婚美满,早得贵子!”我知道这些口是心非的人都是冲着爸爸手中那份职权来的。那些乱哄哄的喊声就象一些湿腻腻的巴掌重重地打在我的脸上,让我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在极短极短的时间里,我心里那模糊不清的意识就变得鲜明而清晰了。我转身下楼。
    在洗手间里,我洗了脸,打开头发,重新换上了T恤衫和牛仔裤。镜子里又现出了十八岁的于小然。我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我很庆幸在迈出那最后一步之前突然看清了自己,看清了自己的幼稚与愚蠢。我竟然以为这样做就可以令爸爸和程娜当众出丑,就可以如愿以偿地伤到他们,就可以为自己和妈妈讨得一个公道。我被伤的是心,却煞费苦心地想着要伤人家的面子。我怎么会这么傻?!
    整个婚礼我都在不停地打哆嗦。当爸爸和程娜在一片哄嚷声中喝交杯酒的时候,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奔到洗手间里呕吐起来,直吐到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我知道爸爸的本意是想省略婚礼及一切可以省略的形式,但程娜却坚持所有该有的程序一道也不能少。这是她第一次结婚。
    婚礼结束的时候,我对爸爸说,今晚我就不回他那儿去了,我暂时先到妈妈那儿住一段时间。程娜还虚情假意地挽留我,而爸爸只是抚了一下我的头发。我想这时候在他心里,于小然一定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儿。我脸上在很乖地笑着,心里却在不住地冷笑。
    我很晚才回到家里。妈妈屋子里的灯已经熄了。可我知道,这时候妈妈根本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睡觉。她一定是在哭。我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我没有去劝妈妈,也不想去陪着她一起哭。哭有什么用?什么用也没有,没有!
                                 三

    半个月后,我又搬回了爸爸的家。
    爸爸很高兴,我看得出他是真地高兴。想抛掉的抛掉了,想得到的得到了,不想失去的也不曾失去,他怎么会不高兴呢?
    程娜也挺高兴,她搂着我的肩膀说:“我真高兴你愿意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以后你就叫我程娜吧,也省得你为难,我也别扭。”那天我陪着她在家里看了一个下午的录像带,都是些港台的言情片。看到动情处,她的眼睛里竟然充满了泪光。我不禁又有些反胃,一个不知羞耻的第三者,有什么资格扮这种纯情状?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渐渐发现,程娜似乎是个没有多少心计的人,有时候二十九岁的她就显得比十八岁的我还要幼稚、愚蠢。我真不明白爸爸到底喜欢她什么?就因为她比妈妈年轻漂亮?她程娜又干嘛要爱上比她整整大十四岁的爸爸?就因为爸爸是一厂之长,有职有权?我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心里狠狠地骂:于小然,你是个傻瓜!不折不扣的傻瓜!你为什么要想这些?你想这些做什么?就算他们有天大的理由在一起,你也有比天更大的理由恨他们。不要再傻想了,你现在该想的是,你硬着心肠把妈妈一个人丢在家里,跑到这里来扮什么令人作呕的“乖女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我去二十二中找了郑方雷。
    要想实施我的计划,必须得到别人的帮助。我想了好久,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我似乎没有怎么犹豫就决定去找郑方雷帮忙。初中三年,我们做了两年半的同桌,我对他的印象很好;我也知道,他对我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至少我敢保证,即使他不肯帮我的忙,也不会把事情张扬出去,不会象和我要好的那些女孩子,一颗心浅得象快餐店那种装三明治的纸盘子,连半听可乐都盛不住。另外我相信他会比其他人更了解我的心情,因为他的父母亲也离了婚,并且分别又结了婚。
    我的话让他有些吃惊,这一点我早就预料到了。他没有立刻表态,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那种还没等你把话说完,就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的男生往往是最不可信的。他问我,你怎么会想到要这么做?我说,你记不记得上初二时咱们看过一部片名叫做《死亡陷阱》的外国电影?他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我追问他,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他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地想这么干,还是只是想找我说说而已。类似你这样的想法和念头也许许多人都曾有过,但想一想是一回事,真要把它变成行动绝对就是另一回事。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后你不曾改变主意,那你再来找我,怎么样?
    为了等我自己拿定主意,我必须再等三天,这真有些可笑。
    后来郑方雷在写给我的那封信中承认,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我的什么计划,他只所以答应帮我,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愿意伤我的心,不想让我失望,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认定我的计划形同儿戏,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如果当时他能够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后来的样子,他一定不会答应帮我做这种蠢事。
                                 四

    两个星期以后,也就是当郑方雷的电话打过第四回之后,爸爸和程娜吵了一架。这是他们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吵架。吵架的原因表面看起来只是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我和爸爸心里都很清楚那真正的起因是什么。那天晚上郑方雷按事先约好的时间打来了电话。第一次是爸爸接的。听见爸爸的声音,郑方雷照例一句话没说就把电话放下了。第二次是我接的,我说,我是于小然,不是程娜。你是哪一位?我叫程娜来接电话。等程娜把电话接过去的时候,郑方雷那头早挂上了。程娜只是嘟哝了一句“无聊”,就坐回到电视机前,又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电视剧中去了,根本不曾在意爸爸的脸色。而我却清清楚楚地看见爸爸的眉毛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但他什么也没有问。
    吃完晚饭,趁着程娜在厨房里洗碗的时候,爸爸若无其事地问我,刚才打电话找程娜的是个什么人。我的心突然砰砰地跳起来,我努力控制住自己。我说,是个男的,声音有点怪。他说了些什么?我故意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他,他没说什么,他大概把我当成程娜了。爸爸看看我,我躲开他的目光。爸爸没再问下去。通过茶几玻璃的反光,我看见爸爸心烦意乱地点上了一支烟。忽然间我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把爸爸心里的一切都看得很透彻。他表面上看起来很成熟很宽厚,但实际上有时候在有些事情上他的心胸也不过象一只快餐店里的纸盘子。与我们这些所谓的孩子相比,他唯一的高明之处其实就在于通常情况下,他更擅于把纸盘子装扮的看上去象一片能够容纳百川的海。这时候厨房里传来了“砰”的一声,程娜大概又打碎了一只碗或者碟子。她大惊小怪地叫爸爸,爸爸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烟头用力摁灭在烟缸里,这才站起身。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出了他们的争吵声。
    郑方雷的电话这样疏密有序有情有致地打过一段时间之后,终于也令程娜有些警觉了。我便告诉郑方雷暂时可以不打了。我听见电话那头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说,你终于玩够了,打算停止这场游戏了?我说,我干吗要停止呢?我正玩得高兴呢!告诉你,用不了半年,我就会彻底完成我的计划,到时候我一定请你出去撮一顿,好好庆祝一下。他笑起来,说,算了吧于小然,你爸爸他们又不是小孩子。我说,你不信咱们就等着瞧!他沉了一会,然后就老气横秋地说,小然,别再做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了,没意思。我很扫兴,不等他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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