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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五子》
第1部     共1部
    乡下有个不好的习俗,这家大人与那家大人之间,酒桌上杯一碰,就做了儿女亲家。那被配了对的儿女,或者是两三岁的,或者是七八岁的,有的甚至指腹为亲。那里面的细节绝没有梁山伯祝英台般的美丽,乡下人却乐此不疲。弄得小人儿们痛苦万状。
    恍海记得,两岁时,跟奶奶去“赶人情”(红白喜事吃宴),姨奶也带着个小人儿去了。中午,两个老太太带着两个小孩子,凑成了一桌儿。奶奶在我的额下垫了块白巾,姨奶也在那个小人儿领下垫了一块白巾。边吃着席,奶奶边对她的妹妹说:“这两个孩子同岁,又是亲戚,叫他们订了终身吧……”这话自然是后来听说的,但我确确从那个时候就知道,我有婆家了,我将来就要嫁给那个领下垫着白巾的小人儿。
    乡下还有个不好的习俗,几乎每家男人或女人,都有一个外号,平时讲谁家的什么事,不叫名字,而是叫“老五粘”、“老约摸”  “二麻子”、“破裤子” 等等。姨奶的儿子也就是我未来的公公,外号最难听,叫“狗肠子”。懂事以后,我一听说这么个外号,我就成天闹我的母亲,母亲就叫我去问奶奶。奶奶说:“两家是近亲,怎好掰脸?再说,人家给布给钱了,不能说黄就黄了!”
    说不通奶奶,我就找号学的先生要求7岁上学,因为乡下人一般叫孩子8岁上学,我伯和姨奶家的小五子同班。母亲不让我上那么、早。我就吓唬她蹲在街上不回家。
    一上学灾难就来了。我家和小五子家住一个村,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的。读一年级还好,升到二年级,小五子就上学了,经常听男同学叽叽喳喳叫他‘小狗肠子”,他就真的象只小狗,上学溜边走,下学落后走,上课不敢发言,下课不敢出屋。我的班里排演《拔萝卜》,老师看我穿黑色娃娃制服,就叫我演小黑狗。我一听就急了,非要演小姑娘或小花猫,但那两个角色已有人了,人家才不换小狗来当呢。没法儿,只好硬着头皮演了。正好就是欢迎新生入学,小五子就坐在新生堆里,当我蹦蹦跳跳唱到“小黑狗也来了,帮助老公公,拔呀拔萝卜”时,全场哄堂大笑。于是,我也有了外号“小黑狗”。
    感觉是暗无天日了,我一天总是低着头走路,伯人叫外号,伯碰见小五子。心被压扁了。
    小五子家住在东山上,5间正房,一座大院套,房前屋后栽满了杏树。杏熟了的时候,小五子就跟他爹挑担儿到集上去卖。小五子来过我家,一大早,他母亲就打发他给我家送来一小筐熟透油儿的杏子。而且进到灶屋就停下了,把筐往地上一放,朝我母亲呜咽了一句,就飞跑了。
    他家院子大,菜园子就大。听母亲说,乡下人之所以给小五子爹起个“狗肠子”外号,就是嫌他太吝啬,乡下人管吝啬就叫“狗食”。叫“狗肠子”恐伯就是吝啬得过甚了。
  “狗肠子”大伯最会芮弄菜地,一样的菜籽,样的肥水,一样是庄稼把式,谁家的菜也长不过他家的。他的菜和他的杏一样,卖了或者烂了,也不送人,唯我家例外。一年四季,到什么时令.送什么时令的菜。送菜的活儿,又是小五子的事。每次送菜也是早晨,把菜往灶屋地一放,朝我母亲又那么呜啃一句,就飞跑了。
    吃了人家嘴短。那年高中毕业,队里让我当妇女队长,面对一个接一个茫然的日子,我想我是完了,我是必得嫁给小五子了。突然命运就有了转机,公社调我去当报道员。心想,再见吧小五子,我等你来退亲哩!可是等了很久,他家谁也没来,两家老人依旧是热乎。    那时,买紧俏东西要票儿。小五子的母亲托我母亲:“让素儿给小五子要个手表票儿呗!”母亲就来追我,干是就给他要了一张  “上海”票儿。过了不久,小五子的母亲又来托我母亲:“让素儿再给要个自行车票儿呗!”母亲就又来逼我,于是我就又给他要了一张“飞鸽”的票儿。又过了不久,小五子的母亲又托我母亲:“两个人不一般高呀,让素儿给要个招工名额呗广’母亲便更凶地逼我,我就只好给他找了一个采矿的活儿。
    干是,听说小五子每天戴着手表,骑着自行车,到30里地以外一个小镇的镁矿上当工人了,每天很高兴很傲气的样子。我听了,心里的味道很复杂。
    又一个春天,我考上师范了,学校在大连。临行的前一天,小五子第一次大天白日地来了,我想躲开,母亲不让,说奶奶已经去世了,我自己作主张。她显然为我考上学而高兴。
    对小五子,记忆最深的竟是两岁时须下垫一块白巾的印象。大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小五子。他个子和我差不多高,比我还长得单薄,大眼睛,小嘴,人显得呆。进屋半天不吭气,最后结巴了一句:“那、那事儿怎办?”我装聋。母亲使了许多眼色,我仍整理我的书。这时母亲说:“我和你爹说过,素儿要是出了乡下,那事儿就算了。”小五子点点头:“嗯。” 我飞快地看了母亲一眼,满脸的感激,浑身的轻松。
    母亲说完,就放下烟袋,从炕里边挪下了地,打开柜门,取出一包东西。展开一看,是一叠红布,20元钱。母亲说:“当初你奶奶送来一匹家织的白布,订亲哪有给白布的,非黄不可。今儿个我还你红布,告诉你妈,咱两家以后还是亲戚!” 小五子又应了一声“嗯”,夹上包,头也不回,飞快地走了。
    从头到尾,我就没说一句话。我象不认识他似的,想起被人喊了那么多年的“小黑狗”,还有点冤屈。可是,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挺不安。
    后来听说小五子嫌矿上活累,辞职回家娶亲了。媳妇大他两岁,又高他一头,力气蛮大,还为他生了个儿子。    
    后来又听说小五子出事了。他赶车往家拉秋庄稼,下山时滑杠没拉住,牛车轮施从他的跨骨碾过,小五子半身瘫了。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久远的故事又回到眼前。娃娃亲,几乎使 他没有童年,没有歌乐,当他真正有了一切的  时候,命运真的就这样不公平吗?
    见到乡下的人,我就打听小五子。假如有祈福祛祸的地方,即使很远,我也会为他奔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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