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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龙与“毛家将”述论
作者:魏刚
    毛文龙,字振男,浙江钱塘(今杭州)人。生于明神宗万历四年(1576),死于明崇祯二年(1629),是明辽东沿海地区的主帅,是17世纪明与后金在辽东沿海地区战争中至关重要的人物,是毛文龙军事集团的核心。毛文龙独树一帜、在辽东沿海地区活动的时间是从天启六年(1621)至崇祯二年(1629),共9年。而“毛家军”在辽东沿海地区的活动却直到崇祯十年(崇德二年,1637)才结束,前后共17年。在明清(后金)争夺辽东的25年间(1618—1643年),不可谓短。然而,多年来史学界的研究却明显地受明朝重辽西轻沿海战略的引导,更多重视的是辽西正面战场的影响和袁崇焕的作用,而对沿海战场与战略缺乏深入研究,对毛文龙亦持否定的态度。毛文龙究竟是罪人还是功臣,是非尚需讨论。笔者以为对毛文龙的研究尚未完结,随着研究的深入,以往的结论需要质疑,结论似乎不应是一面倒。对毛文龙的研究不应局限于毛文龙自身,还应包括以他为核心的“毛家将”。本文试图通过对毛文龙和“毛家将”的军事活动及其作用,说明当时明清(后金)双方势力在辽东沿海地区消长的基本状况。
                                                       一
    毛文龙是“毛家军”和“毛家将”的核心。毛文龙自幼丧父,寄居于舅父家中。曾跟塾师“治书习文”,少年时,喜好武艺,“善骑射”,颇有“治世之志” 。万历二十三年(1595),文龙随舅父到山东。期间,毛文龙不断听到来自辽东的紧急军情,决心从军辽东,干一番事业。经人介绍,毛文龙投辽东总兵李成梁,补内丁千总。后升为百户、千户、守备,成为一名下级军官。泰昌元年(1620)十月,毛文龙倡议捐资,修造火器,受到辽东经略袁应泰的赞赏,特“加游击衔” 。
    天启元年(1621),经人引荐,毛文龙做了辽东巡抚王化贞的“练兵游击”,驻守广宁。五月,王化贞派毛文龙“往河东等处招致遗民,恢复疆土” 。毛文龙率军丁约200人,乘船,从三岔河口出海,沿辽东半岛西海岸南行,进取连云岛和猪岛(今大连金州区西40里海中),沿途致书招抚盖、复、金州各卫后金汉人游击。由猪岛登岸,越金州地峡,转往广鹿岛(今属长海县),捉获岛官胡可宾,“安抚居民一百六十余家,民丁七百余户” 。接着又往哈店岛(今长海县哈仙岛)挺进,“擒获岛官任光先,安抚居民二百余口” 。七月初九日,又进占大小长山岛,先后“收复郭长儒等六百人”、“李二等三百名” 。接着进抵石城岛,擒获岛官何国用。还掳获“夷船三只,铜炮二位,铁炮四位,安抚宋尚元等住民千余” 。毛文龙从诸岛“归正”军民中补充兵员,使毛家军由少到多、不断壮大。继而又收复了色利岛(长海县塞里岛)、章子留岛(长海县獐子岛)、海洋岛、王家岛等。所到之处“召集难民,归者甚众” 。这样,辽东沿海各岛又重归明军掌握之中。
    毛文龙率部向东抵达朝鲜西海岸弥串堡时,侦知镇江(今丹东)后金守将佟养真派兵出城,往救黄嘴、双山等处,城内空虚,遂决计袭取该城。他先派人说服佟养真的中军陈良策归附并约为内应。七月二十日夜,在毛文龙的部署下,千总张攀率兵百余人及屯民从侧翼前进,堵绝金兵归路;千总陈忠率兵丁200余人乘夜渡过鸭绿江,在镇江城外20里处上岸。对镇江城形成包围,接着,“喊声齐发,一鼓登城,内外夹击”。守城的后金兵惊魂落魄、四散逃命。佟养真及其子佟丰年、侄佟松年等进行抵抗,被入城明军击倒,“仆地就缚” 。“毛家军”成功地夺取了镇江城。在镇江之捷的鼓舞下,宽甸、汤站、险山等堡的军民纷起响应,擒拿后金守将,归附毛文龙。辽东巡抚王化贞闻讯后向朝廷报捷,明廷授毛文龙为广宁都司,兼副总兵,命其驻守镇江,相机进取。“毛家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受到百姓的欢迎,牛酒慰劳,车马捆载,“响应奔附,不可胜计” 。“毛家军”由最初200人左右迅速发展到万余人,成为牵制后金的一支重要力量,在辽东沿海地区为明朝开辟了第二战场。
    努尔哈赤得知镇江失守的消息后,急派皇太极、阿敏率军三千前往镇压。由于辽西明军观望不前,毛文龙孤掌难鸣,面对后金军的强势进攻,只得放弃镇江,退往朝鲜境内。在朝鲜的支持下,于天启二年(1622)五月率部移驻皮岛(今朝鲜椴岛)。六月,明廷授毛文龙署都督建佥事,平辽总兵官。
    皮岛位于鸭绿江口东南朝鲜湾,又称东江,东西15里,南北10里。“自天启元年河东失,民多逃岛中” 。毛文龙设镇岛中,广招辽民,开屯耕收,通行商贾,使皮岛成为东江雄镇。皮岛虽地近朝鲜,可得到友邦的援接,但由于远离金州、旅顺和登州等要地,其战略局限性在日后表现得越发突出 。
    为了牵制后金军对辽西的进犯,毛文龙决计夺取金州要地。他与诸将商议道“辽东要地,惟金州南通旅顺口,北至三牛坝,西通广宁,东可图复。此城若得,陆扼建州骑,水可登州运粮,停泊” 。为了迷惑后金军,毛文龙派遣小股兵力袭扰东堡、长甸、会安堡、白羊口等地,“日日放炮,以为声势”,以转移后金的注意力。与此同时,命守备张盘、程鸿鸣等率主力自麻羊岛向金州城进发。七月初三夜,张盘等率军抵金州城南门,“各举火把,呐喊放炮”,四方“老幼辽民助张声势”。城内居后金兵仅五百余人,惊慌从北门逃奔。明军兵不血刃、轻而易举地占领了金州城,缴获后金“大小炮铳一千零十四位,硝磺连药五百六十斤,大小铁铅炮子一千三百零二个” 。天启三年(1623)四月,后金军万骑攻打旅顺,被毛文龙部将都司张盘击败,后金遣使劝降,张盘怒斩来使,并设伏再次大败后金军。战后,明廷加授毛文龙为左都督、赐尚方剑。
    天启四年(1624)四月,毛文龙派兵在高岭、沙松牌击败后金军。五月,毛家军沿鸭绿江、越长白山,袭扰后金辉发江一带。五年六月,发兵夜袭耀州(辽宁营口西北岳州村)官屯寨。九月,发兵袭海州张屯。六年五月,遣兵袭鞍山驿(今鞍山南三十里旧堡)。毛文龙凭借辽东东部山区的有利条件,采取小股部队的游击战术,曾搅得后金不得安宁。但由于每次军事行动规模太小,最终结果往往是败多胜少,使出奇制胜的成果得而复失。如袭取镇江、金州却不能保有,远袭辉发的明军却全军覆没等 。天启五年,后金军六千攻破旅顺,全歼守城明军。明军守将张盘、朱国昌皆战死。所谓“牵奴有余”的评价,言过其实。
    努尔哈赤为解除后顾之忧曾先后两次派人致书毛文龙进行诱降,毛文龙都不为所动。皇太极即位后,毛文龙为缺粮短饷所困,也曾派人前往联系,提出议和。皇太极亦派使者至皮岛进行商议。但最终均未有结果。这些议和活动成为日后毛文龙谋叛的罪证。
    毛文龙开镇皮岛,时时袭扰后金,有功于朝廷。然而,也存有边镇诸将的通病,归结起来有两大问题:一是拥兵跋扈、不受节制;二是浮夸索饷糜饷、虚冒军饷等问题而引起朝臣议论纷纷。就连朝鲜人也说他“恣虐日甚,时称‘海外天子’,部下诸凶,肆害尤甚” 。对此,毛文龙多次上奏抗辩,崇祯帝的态度则由抚慰渐至冷淡。
    崇祯元年(1628),新任兵部尚书、督师蓟辽的袁崇焕经与阁臣钱龙锡密议后,决计谋除毛文龙。出关上任后,先采取一系列措施限制毛文龙。如设文臣监督、设饷司于宁远,控制其粮道,又严海禁,封锁登州沿海等等,致使东江“商贾不通,岛中大饥” 。而后设计诱杀毛文龙。崇祯二年五月二十九日,袁崇焕以阅兵犒师为名,泛海抵达旅顺双岛。次日,毛文龙应招前来会见。六月五日,毛文龙应招至袁崇焕军营门。袁崇焕只许毛文龙与随行官员进入营围内,将毛文龙的随行兵士隔在围外,并密令参将谢尚政等暗伏甲士。一切布置就绪后,袁崇焕突然厉声斥责“望尔回头是岸,谁知尔狼子野心” 。随即当众宣布毛文龙十二条当斩之罪:“祖制,大将在外,必命文臣监。尔专制一方,军马钱粮不受核,一当斩。人臣之罪莫大欺君,尔奏报尽欺罔,杀降人难民冒功,二当斩。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尔奏有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语,大逆不道,三当斩。每岁饷银数十万,不以给兵,月止散米三斗有半,侵盗军粮,四当斩。擅开马市于皮岛,私通外番,五当斩。部将数千人悉冒己姓,副将以下滥给札付千,走卒、舆夫尽金绯,六当斩。自宁远还,剽掠商船,自为盗贼,七当斩。强取民间子女,不知纪极,部下效尤,人不安室,八当斩。驱难民远窃人参,不从则饿死,岛上白骨如莽,九当斩。辇金京师,拜魏忠贤为父,塑冕旒像于岛中,十当斩。铁山之败,丧军无算,掩败为功,十一当斩。开镇八年,不能复寸土,观望养敌,十二当斩。” 宣布罪状之后,喝令擒缚毛文龙,剥去冠裳,并申斥道:“你道本部院是个书生,本部院却是一个将首!”又向在场的毛文龙部将道“毛文龙如此罪恶,尔等以为应杀不应杀?若本部院屈杀了他,你们就上来杀我!”众将官相顾失色,叩首哀告。其中“有称文龙数年劳苦者,崇焕叱之曰‘文龙一布衣尔,官极品,满门封荫,足酬劳,何悖逆如是!’” 。毛文龙以为杀他是皇上的旨意,只得叩首乞免。袁崇焕不为所动,言道“尔不知国法已久,若不杀尔,东江一块土非皇上所有”。遂朝京师方向叩首道:“臣今诛文龙以肃军,诸将中有若文龙者,悉诛。臣不能成功,皇上亦以诛文龙者诛臣!” 言罢,取出尚方宝剑,交与期牌官,斩毛文龙于帐前。宣示毛文龙将士“诛止文龙,余无罪”。“当是时,文龙麾下健校悍卒数万,惮崇焕威,无一敢动者,于是命棺敛文龙” 。次日,袁崇焕为毛文龙举行了祭礼,在他的灵柩前拜祭道:“昨斩尔,朝廷大法,今祭尔,僚友私情。” 随后将东江军队进行了改编,分为四协,命毛文龙子副总兵毛承祚(又作毛承禄)、参将徐敷奏、游击刘兴祚、副将陈继盛各领一协。由陈继盛代掌东江军务。返回宁远后,袁崇焕向崇祯帝奏明此事。崇祯帝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惊,但考虑到毛文龙已死,无奈眼下还要依靠袁崇焕收复辽东,因此,非但未加责备,反而“伏旨褒答,俄传谕暴文龙罪,以安崇焕心” 。崇祯帝否定了毛文龙及东江的作用,言“岛中毛文龙悬军海上,开镇有年,动以牵制为名,全无事实” 。
    分析袁崇焕为毛文龙所定十二大罪状,几乎是当时官场和边将的通病。即便全是事实,也非毛文龙所独有,以此当诛,则诛不胜诛!袁崇焕杀毛文龙本质上是东林党人排斥异己的表现,毛文龙之死,是党争的后果。毛文龙是毛家军的缔造者和维系的核心,事实也证明毛文龙死后,毛家军内部矛盾日益激化,呈现出内乱不止、分崩离析的危局。可见,袁崇焕不顾辽东抗金大局擅杀边帅,其后果只能是自毁长城。清人昭梿对此曾评价道:“文龙守皮岛多年,虽有冒饷抗拒诸状,然其兵马强盛,将士多出其门……,使留之以拒大兵(指后金),不无少补。崇祯乃不计其大事,冒昧诛之,自失其助,遂使孔定南诸将,阴怀二心,反为本朝所用,此明代亡国之大机。” 此评价是公允的。《明史•袁崇焕传》也认为毛文龙死后“岛弁失主帅,心渐携,益不可用,其后致有叛去者” 。
                                                        二
    刘兴祚,又名刘海,后金称刘爱塔,开原人。幼年时被建州女真所掠,在女真中生活长达20余年,为代善属下。他精通女真语,才干出众。又为人豪爽、侠义,交友甚多,颇得努尔哈赤的赏识。
    万历四十六年(后金天命三年,1618),刘兴祚随努尔哈赤西征辽东。天启元年(后金天命六年,1621),后金军攻克辽阳,继而连下海盖金复各州卫。刘兴祚为游击,驻守金州。他招抚沿海岛屿的汉人,截击明援军,因功连升为参将、副将。受命管辖金复海盖四州卫。后因征赋不力、偏护汉人而受到努尔哈赤的怀疑和训斥,遂心生叛意。在明将毛文龙等人的策动下,刘兴祚决意叛金归明。天启三年(后金天命八年,1623),刘兴祚与金州守将罗某约定共同归明,并派人赴登州约明军渡海前来,欲为内应,共取辽东半岛。但此事却被人告发,刘兴祚等人被代善拘禁。后因证据不足而被释放。此后,刘兴祚多次与毛文龙、孙承宗、袁崇焕等明将秘密联系。“东通毛镇,西透关、宁”,“奴一言一动,莫不先为密达” 。“大清两次入关,塔俱遣人先报”。天启二年(后金天聪元年,1627年),即位后的皇太极欲围攻锦州,刘兴祚密派部下赴锦州通报。次年,刘兴祚派人持书潜往皮岛,密通毛文龙。途中,被后金截获,刘兴祚因而被捕。由于好友进言为他开脱罪名,加之,刘兴祚佯装自杀以示冤屈,因此又逃过了一劫。他决定投奔毛文龙,遂与其弟刘兴治密谋策划,先使其弟刘兴贤逃往皮岛,随即精心伪造惧怕牵连而自杀的假象,目的是出逃后家人免受牵连。安排就绪后,刘兴祚烧死替身,投奔皮岛。其弟刘兴治随后亦借外出治丧之机,投奔皮岛。刘氏兄弟前后分三次出逃,共携家眷、部众230余人,但兴祚母及弟侄亲属尚留在后金。不久,明廷授予刘兴祚为游击,其兄弟亦被授予游击或都司。同年六月,袁崇焕斩毛文龙,东江明军被分为四协,刘兴祚升为副将,自领一协。在稳定东江局势方面,他起到了重要作用。史载“岛中威权,皆归于海。海素多才能,挟以权数。文龙之诛,岛中危惧,几于生变,赖海镇静” 。十二月,袁崇焕入狱,孙承宗督师山海关,刘兴祚奉命率军援永平。途中,用计击败后金军一部,斩获后金兵近600人。皇太极为此十分震怒,表示“擒刘兴祚,胜得永平” 。派阿巴泰、济尔哈朗等率兵寻战。崇祯三年(后金天聪四年,1630)正月初三,刘兴祚受到后金的夹击,虽拼死力战,然寡不敌众,中箭而死。其弟兴贤被俘。刘兴祚阵亡后,直到七月,明廷才予其追褒三等及祭葬,荫其子刘大缙世袭锦衣指挥佥事。
    由于明廷对刘兴祚的抚恤迟迟未下。刘兴治十分气恼,遂迁怒于人。他与代理皮岛军务的陈继盛不和,便借口陈继盛有意隐瞒不向朝廷奏报,旌表其兄,杀害了陈继盛,举兵叛乱,到处杀掠。明朝派副总兵周文郁前往安抚,随后又任锦州参将黄龙为征虏前将军都督佥事,镇守皮岛。刘兴治等表面接受安抚,暗中却在积极进行叛逃活动,他与参将李登科、游击崔耀祖、都司马良、李世安、郭天盛等人联络,密信与皇太极,表示归降。皇太极亦复信,表示欢迎。崇祯四年(后金天聪五年)三月十六日,刘兴治再次发动叛乱,大肆杀戮不从叛者,参将沈世魁全家被杀,其本人险些遇害。沈世魁遂纠集同伙,夜袭刘兴治住所,将其杀死。前往铁山接应的后金兵亦被击败。这场叛乱很快被平定。
    皇太极趁皮岛明军人心未定,于五月二十七日派兵6000人攻打皮岛,皮岛明军在新任总兵黄龙的指挥下,凭借火器和战船的优势,与后金激战十余日,后金军死伤累累,战败撤走。
    同年十月,皮岛发生兵变。兵变原因有多种说法,朝鲜方面认为是黄龙专废军政,贪黩无厌。黄龙是否贪黩,很难辨明,即使如此,亦为辽东明将通病。以此解释兵变原因,很难成立。况朝鲜素厌皮岛明军索要钱粮,述史因往往带有本国倾向性而失实。黄龙本人把兵变归为军中缺粮、缺饷,应是符合实际的。因为明末因缺粮、缺饷而导致兵变的情况,比比皆是。皮岛缺粮、缺饷,必然引起士兵的不满。《明史》则认为皮岛之乱是耿仲裕阴谋发动的。“游击耿仲明之党李梅者,通洋事觉,龙系之狱。仲明弟都司仲裕在龙军,谋作乱” 。可见这次兵变的出现是黄龙要处治内奸、清查其同党,危及到耿仲明、耿仲裕兄弟,于是,耿仲裕便利用士兵的不满情绪,鼓动变乱。耿仲裕率部卒以索饷为名,包围黄龙的都督衙门,将黄龙捆绑,“拥至演武场,折股去耳鼻,将杀之” 。这时,忠于黄龙的将领尚可喜、李维鸾等发兵平定了叛乱,首乱者耿仲裕等被黄龙处死。黄龙还疏请朝廷惩处耿仲明。
    毛文龙死后,皮岛连遭变乱、内讧不断,使明廷以东江实现牵制后金的策略化为泡影。而紧接着出现的登州之乱和旅顺战役则加速了明朝辽东沿海防线的崩溃。

                                                         三

    孔有德和耿仲明,都是辽东人,原为毛文龙部属,孔有德深受毛文龙宠爱,被收为养孙,赐名“毛承诗”,官拜先锋参将。毛文龙死后,孔有德与陈继盛不和,遂与耿仲明及毛文龙部将李九成等投奔登州巡抚孙元化。孔有德被授为步兵左营参将、耿仲明为中军参将 。崇祯四年(天聪五年),皇太极兵围大凌河城,孙元化遣孔有德率3000人渡海援救,因遭遇飓风而改从陆路,十一月行至吴桥(今河北吴桥县东),遇大雨雪,军中乏食,遂纵兵行掠反明。十二月,连破临邑、商河、新城诸城。孙元化及山东巡抚余大成皆力主招抚,“檄所过郡县毋邀击”。孔有德假意请降,于次年正月率兵攻登州城。是时,耿仲明在城中,他对朝廷要查处自己深为不满。于是,秘密联络辽东诸将陈光福及杜承功、曹德纯、吴进兴等15人为内应,接应孔有德进城。巡抚孙元化被捉。黄龙的家属全被杀害。旅顺副将陈有时、广鹿岛副将毛承禄等亦起而响应孔有德。黄龙诛杀叛党,抚定诸岛,叛党高成友据旅顺、断关宁、天津援师,黄龙命游击李维鸾、尚可喜等击走之,黄龙移驻旅顺。孔有德设官置署,自号都元帅,李九成为副元帅,耿仲明、陈有时、毛承禄、陈光福等为总兵官。连续攻取邻近黄县、平度诸城,围莱州,攻高密等城。新任山东巡抚徐从治中炮身亡,登莱巡抚谢琏亦被杀。明廷急命侍郎朱大典等督师平叛。其后又派出辽将祖大弼率军数万增援。孔有德接连战败,陈有时战死,被迫退守登州。明军遂陆围登州。孔有德几次出战失利,李九成战死。孔有德只有海路可走。崇祯五年(天聪六年)十一月,孔有德、耿仲明乘夜率兵及家眷万余人从城北出海、分乘战船一百余艘,撤出登州、使向旅顺,投奔后金。黄龙预料到孔有德等逃走必经旅顺,便率部在旅顺海面准备截击。崇祯六年(1633)二月,双方在旅顺海面展开激战,孔军遭受重创,李九成之子李应元被杀,毛承禄、陈光福、毛有贤、杨世魁、乔可城、孙卫祖、苏有功、高志祥等20余名将领被擒。孔有德等退双岛,遣游击张文焕、都司杨谨、千总李政明等泛海至盖州,请降。皇太极派范文程等安置。孔有德又复遣副将曹绍中、刘承相等与后金约定自镇江登陆。皇太极遂遣贝勒济尔哈朗、阿济格等率兵接应。在付出重大代价后,孔有德等率所部军民于五月间辗转到达鸭绿江口,在后金军的接应下,从镇江登岸,抵达沈阳。皇太极设宴相迎,赐蟒袍、貂裘等,封孔有德为都元帅、耿仲明为总兵官 。
    此时随着大凌河战役的结束,辽西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后金攻打旅顺已势在必行。不久,孔有德等侦知黄龙尽发水师前往鸭绿江剿“贼”,旅顺空虚。于是,皇太极决定发兵攻打旅顺。
    六月十九日,皇太极遣兵部贝勒岳托、户部贝勒德格类率骑步兵万余人在孔、耿的引导下进取旅顺。七月一日,后金前哨500余骑先到旅顺河北,占据黄金山等山头,架设火炮,轰击旅顺的外围城墙,一连轰击了3天。四日晚,后金军将5门西洋大炮及无数战车、云车推到城下,全面攻城。后金兵架起云梯争先而上。守城明军以西洋大炮轰击远距离的后金兵,投掷火罐、射出矢石对付攻到城下的后金兵,用枪搠尚未登上城头的后金兵。后金兵“轮班昼夜攻打”,双方连续激战两昼夜。六日,黄龙组织明军3次出城反击,后金军稍退后又将明军逼回城内。此时,明军火药矢石将尽,形势万分危急。黄龙对部将谭应华说:“敌众我寡,今夕城必破。若速持吾印送登州,不能赴,即投诸海可也。” 。谭应华走后,黄龙指挥明军力战。是夜,后金兵“死命攻城”,明军“冒死守御”。四鼓时分,后金兵又暗用木筏漕船在旅顺河北渡海,至蔡家口等处时,被明哨兵发现,黄龙立即拨兵迎战。但为时已晚,后金兵已先登岸。此时,另一支后金军从城东北角杀进城内 。明军同后金军在城里展开巷战。只有200余副盔甲的明军无法抵挡后金兵的进攻,黄龙及部将李维鸾等被后金兵团团围在中间。黄龙料到无法突围,自刎而死。李惟鸾、项祚临、樊化龙、张大禄、尚可义诸将俱战死。事闻,明廷“赠龙左都督,赐祭葬” 。
    旅顺战役,后金军损失了4000余人,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到七日早晨战斗结束,旅顺要塞终于为后金所夺取。鉴于旅顺的重要地位,皇太极下令以2500人驻守旅顺 。后金控制旅顺,扼水路咽喉,切断了登莱与皮岛的联系。
    孔有德、耿仲明因功享有上朝时与八和硕贝勒同列第一班的殊荣。崇德元年(1636年),孔有德被进封为恭顺王,耿仲明被封为怀顺王,号其兵为“天祐兵”。

                                                         四

    黄龙死后,明廷任毛文龙部将沈世魁为总兵留守皮岛。沈世魁原是辽东商贾出身,目不知书,其女为毛文龙妾。他“倚势横行岛中” 。旅顺失陷后,皮岛兵民人心惶恐,一些明军已退往广鹿、长山等岛屿。皇太极曾二次致信沈世魁,进行劝降。沈世魁不为所动。但是,他与尚可喜之间出现了矛盾,使辽东沿海明军又发生了新的分裂。
    尚可喜,辽东海州(今海城)人。后金进入辽沈时,他家遭受战乱,亲人离散。其父于天启元年从军,隶毛文龙麾下,为游击。天启三年(后金天命八年),他投水师,不久,寻找父亲同属毛文龙部。其父在同后金作战中战死,他带领其军,逐渐发展成为一员骁将。毛文龙死后,隶属黄龙。因平定耿仲裕叛乱有功,被提拔为副将。后金破旅顺时,尚可喜驻防海上,其族兄弟尚可义在旅顺之役中战死。黄龙死后,他留守广鹿岛。在截击孔、耿大军时,他又为明朝立了功劳。然而,沈世魁和他的同伙王庭瑞、袁安邦等欲加害尚可喜,下令调尚可喜回皮岛。尚可喜初不知有诈,得到命令,立即动身,行至长山岛,大风骤起,不能行船。而沈世魁又累下命令催促,引起了他的怀疑。他派人秘密上岛探听消息,遂得知沈世魁的阴谋。尚可喜悲愤填胸,返回广鹿岛,决计投奔后金。
    崇祯六年(天聪七年,1633)十月,尚可喜秘密派遣部将卢可用、金玉奎二人赴盛京请降 。十一月,卢、金二人返回广鹿岛,呈上皇 太极的回信并赐貂裘以示信,期待他“幸无犹豫”,早日归服(同上)。次年正月,尚可喜起兵反明,连下大、小长山,石城,海洋等岛屿,清除岛中守军,擒获守将马建功、孙殿邦、王廷瑞、袁安邦、孙有明等人。随后,率所部兵民一万多人投奔后金。对此举,皇太极极为重视,“命诸贝勒集满、汉、蒙古诸臣,谕曰‘广鹿岛尚副将携民来归,非以我国衣食有余也,承天眷佑,彼自来附。八家贝勒已出粟四千石,凡积粟之家,当量出佐饷,仍予以值’” 。派贝勒多尔衮、萨哈廉等前往迎接。皇太极降敕慰劳,并将攻克旅顺时所获尚可喜亲属二十余人送归尚可喜。三月,尚可喜至海州。四月,尚可喜入朝。皇太极亲迎十里外,尚可喜行抱膝礼。皇太极设宴,赐蟒衣、狐裘等。旋授之总兵官,号其军曰天助兵,从优安置其部众于海州 。
    尚可喜投奔后金,对残存的明军又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东江防线处于迅速崩溃中,皮岛陷入孤立之中。
    同年十月,尚可喜上奏皇太极,建议攻取皮岛。当时皇太极的主要打击目标是关内,从长城北部关口入边袭扰明内地,因此对皮岛明军暂时没有采取军事行动。
    崇德元年(1636),尚可喜被封为智顺王。
    崇祯十年(清崇德二年,1637)二月,皇太极下令进攻皮岛。此时解决皮岛问题的时机已经完全成熟。一方面,几次入关远袭,大量地消耗了明朝的实力;另一方面,漠南漠北蒙古已经归服,尤其是朝鲜也在清军的打击下彻底屈服,于崇德二年初向清称臣。失去朝鲜方面的帮助,皮岛明军被彻底孤立,陷入空前危机之中。同年二月,皇太极命硕托和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舁红衣炮十六位,并朝鲜战船五十艘,往取明皮岛” 。沈世魁率岛军凭借海上优势,顽强抵抗。四月九日,清军攻占皮岛,消灭皮岛守军一万余人,沈世魁被俘后不屈而死。
    次年二月,石城岛的沈世魁残部走投无路,接受投降。其他海岛“虽有残卒,不能成军”,明廷以登莱总兵遥领之。次年夏,杨嗣昌尽徙其兵民于宁锦,沿海诸岛为之一空 。至此,明朝经营十五年之久的辽东沿海防线彻底告终了。


    简论
    毛家军是明朝在辽东地区的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在毛文龙时期,这支力量在与后金争夺辽东沿海地区、牵制后金的军事斗争中曾发挥过作用。然而,明朝的腐朽统治、毛文龙的战略失策及军阀的痼疾,使得这种作用表现得极为有限。毛文龙死后,这支军队已失去了凝聚的核心。从此,在与后金(清)的军事斗争中,始终处于被动挨打之中。毛家军的内部矛盾,造成其内部的不断分裂和叛乱,从根本上削弱了这支队伍,相反却壮大了后金的力量。后金统治者采取的争取毛家将的举措对分化瓦解毛家军起了加速的作用。在辽东沿海的军事斗争中,皇太极看重的不仅仅是辽东沿海地区,更重要的是与明朝争夺毛家将与毛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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